《船底星(1v1 现言)》 chapter01｜一颗彗星 我们将重逢。 在彗星来临的那一晚。 连歆半倾着身子，斜靠在电梯一侧。 朦朦胧胧中，她看见夜班保安过来刷了门禁卡，然后帮她摁下电梯楼层数字，圆形的金属按键，边缘绕着一圈浅浅的黄色光晕，好像通了电的月球一样。 温柔地、闪烁着。 “要不打个电话让男朋友下来接你？”保安大叔扶着电梯门框问了句。 除去外貌留下的深刻印象之外，他还知道这姑娘是二十七楼业主的女朋友，两个小年轻从去年搬过来开始就出双入对，估计也快谈婚论嫁了，每次碰上，连歆都会对他点头致意，见得次数多了，他就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因此这会儿看她醉成这样，也是真的有点不放心，“今天就我一个，不能离岗，不然就送你上去了。” 连歆摆摆手，尽管身体大部分细胞都已经醺醉，她仍然能凭着刻在骨子里的礼貌本能，说了句谢谢。 电梯缓缓关上，不锈钢门套的表面被擦拭得透亮，映出女孩年轻姣好的面容来，正是胶原蛋白充沛的年纪，淡妆浓抹总相宜，若非酒意侵染，那双眼眸会更为灵动地闪烁着，璀璨如夏夜天空里最亮的星。 随着高度的上升，耳朵里有轻微的嗡鸣传来，连歆闭上眼睛，脑袋里像在放烟花，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酒吧的卡座里。 今晚是黛黛组的局，知道她跟男朋友吵架了，特意喊来几个感情经验丰富的小姐妹做开导，原本还有点生气的连歆，在听说她们居然会在上床做爱的时候喊错男生名字，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啊？”黛黛已经喝得有三分醉，“是气陆明泽的初吻不是跟你？还是气他跟你没默契？” “也没那么气，就是——感觉怪怪的。”连歆也学她端起酒杯一口闷，可惜鸡尾酒喝不出茅台的气势，她目光里有些不确定，捏着空杯子转了转：“哎呀，我也不知道。但好像他也生气了。” 起因是在两天前，另一场聚会上，几对情侣玩默契考验游戏，有道题目就是「初吻的地点」。 除了连歆和陆明泽，其他几对都有恋爱史，因此大家都起哄说这道送命题，也就只有他们俩能笑到最后，可谁知道翻开手写板的时候，一个写的是「东山岛」，另一个写的是「中大礼堂」。 当时连歆就那么看着陆明泽，一脸疑惑，当然，陆明泽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两人走后，留下一堆人尴尬地互相谴责。 一直到现在，她跟陆明泽彼此都没有说过话。 黛黛见她借酒浇愁，勾肩搭背地上来乱出馊主意：“要我说，你们俩就算真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些年也该起点波澜了。就只亲亲抱抱举高高，完全不更进一步，陆明泽年轻气盛的，你也不给碰，人家火气能不大嘛？” “别乱讲。”不知为何，连歆有点莫名烦躁，她拂开黛黛缠人的胳膊，拿起面前一排试管里装着彩色的果酒，挨个地喝，“我们都没有那样的想法，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 “我是觉得，陆明泽不过是借题发挥。”黛黛一副情感大师的模样，指点江山：“其实就是想要你哄哄他而已。接吻、做爱，都不过是爱意的表达，如果真的喜欢，有生理反应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啊，你别总那么抗拒。” 连歆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其实没有太抗拒亲密，跟陆明泽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会牵手、会接吻，可诚如黛黛所说，她在面对陆明泽的时候并没有燃烧起那种难以扑灭的欲火，她对他的那种感觉更像是焰心部分。 即便身处燃烧的火焰中，也会毫发无伤的那种安全温度。 “好啦，听我的，现在去找他！”黛黛说着掏出手机打车，“没什么矛盾不是一个热吻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吻他两次！谁能拒绝你这种甜妹！” 那就试试吧，如果真的没感觉，还是分手算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连歆已经被驾驶员不佳的漂移技术晃荡地想吐，连续两个急刹之后，总算抵达陆明泽所在的小区，可酒精已经在体内迅速发酵，像是往玻璃杯里倒汽水，那些汩汩的气泡，以极快的速度把她最后的理智冲刷殆尽。 “叮咚”一声，电梯里甜美的机械女声播报着二十七楼已经到了。 连歆甩开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脚步虚浮地走出电梯，短暂的几十秒钟竟然过得这么漫长，她好像醉得更迷糊了，输入了好几次密码才成功进去。 两人都是去年大学毕业的，陆明泽从小玩音乐，也志在于此，毕业了之后跟几个好朋友一起组了乐队，因为长得帅自带野生流量，乐队比赛中居然被粉丝投到了第一名，后来各种通告频繁，他就搬出来自己住了。 鞋柜上摆着一双半新的男士运动鞋，连歆没开灯，脱了外套跟包一起扔在玄关上，赤着脚就往主卧里走。 里面空荡荡的，没人。 她又绕到靠着阳台的另一边次卧，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空调的冷气从门缝中透出来。 原来睡在这里了。 她感觉自己的动作很轻，可醉酒之后的感官产生了偏差，门被砰地一声关上，连歆仍然毫无察觉，颤悠悠地朝着床边走去。 贺行舟闻声而动，习惯性地要去开灯，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自己已不在家中，床头灯也无从谈起。刚从海外归来，他的身心还停留在异国的时差里，黑夜对他而言如同白昼般清醒。 就在这片清醒的意识中，他闻见有浓郁的酒味缠绕过来，但并不是那种令人难忍厌恶的辛辣气味，又甜又浓的，像是过度成熟的水果散发出的醇香。 同时入侵的，还有温热、柔软的嘴唇。 今晚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在碰到他凉凉的肌肤时，连歆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唇舌不管不顾地纠缠上来，带着少见的蛮横，语气也娇嗔：“最后给你机会，一秒钟之内回答，初吻在哪里？” 是她。 倘若她的指尖此刻是放在他的喉结上，就会清晰地感觉到贺行舟是如何迟缓、艰难地吞咽。 然后低沉悦耳的声音，贴着耳朵灌入。 听见那熟悉的三个字，连歆忽然感觉梦境又重新变得甜蜜起来，好像连带着久违的悸动一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顺着本能，翻身跨坐在他腰际，捧着脸深吻下去。 * 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以至于健康的恋爱都成小众文学了-。- 各位，请给勇闯现代言情并且写甜文的我一点珠珠鼓励吧，么么么么么 chapter02｜先看清我，再说喜欢 呼吸着对方的呼吸，心跳也同频。 距离已经近到无法再靠近，类似某种热带水果散发出来的馥郁香气正不停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来回流转。 连歆吻得迷迷糊糊，从喉咙口溢出一声轻绵的软哼，纤长的手指贴着男人修长的颈部线条抚摸下去，动作很慢，若有似无地在挑逗。就在她的指尖停留在他锁骨上的时候，手腕忽然被圈住，难以继续向前。 贺行舟没用力，只是虚虚地将她握住，迎着她不解的目光反问一句：“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 但，是酒精在作祟吗？ 今晚的感觉和之前全然不同，“陆明泽”身上的气味好闻到让她想一口吞下去，声音也比平时磁性更强，连歆原本是骑坐在男人腰上的姿势，突然被他用力握住胳膊推开，脊背一颤，身体后仰。 下坠前一秒，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伸手拽住了他。 想推开她？做梦！ 两人滚了一圈从床边摔到了地上，好在地毯柔软，还有他的手掌托在脑后，并没有受伤。 他很平静，甚至连眼都没眨，即便是在这样狼狈的姿势下仍能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挑衅，然后还能温声地喊出她的名字。 可连歆不行，从床上到床下，黛黛说的生理反应在此刻居然全都出现了。 就像是两块拼图契合在一起的那瞬间，颅内有烟花在绽放。 空气似乎也变得闷热粘稠，男上女下的暧昧姿势让这个拥抱更为胶黏，她听见他又问了一遍，知不知道我是谁。 连歆想也不想，仰起脸就又含住了他的唇瓣，勾着男人的脖子更为热情地亲吻。 灵巧的舌头钻进口腔，轻而易举地挑逗着他的舌尖，然后含住了吸咬。一条腿不知何时也缠腻在他的腰上，膝盖撩开了上衣的边缘，在坚硬腹部一侧来回轻蹭。 贺行舟被她吻得浑身燥热，多年来一直与所有异性都保持着相对遥远的距离让他此刻难以抵挡这甜蜜的引诱，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香气更是令人头晕目眩，他的喉结滚了滚，觉得那股火正顺着腹部往下蔓延，越来越烫。 另一只手还紧贴在她的大腿外侧，防备似的抵挡住，不让她继续往自己身上蹭。 他的掌心是滚烫的，而她的皮肤也热，贺行舟在几欲沉溺的边缘几度徘徊，最终哑声投降：“……别这样。”话音还未落，就很可耻地发现，自己已经硬得不行。 黑暗中，连歆的双眼亮闪闪，呼吸不规律地在男人唇边荡漾着，每一口都能尝到他身上散发着的费洛蒙：“今晚很像那年在东山岛。明泽，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觉得甜蜜又安心，往他的臂弯里钻了钻。 听见这个名字，贺行舟率先清醒过来。 也许，她应该先看清他，再说喜欢。 他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还是伸手止住了继续吻向他的唇：“明天等你清醒过来再说。” 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身体本能也察觉到了拒绝的意思，连歆有些生气地别过头去，尽管醉着，但她感到自己被冷落了，“陆明泽”的这种拒绝让她心生不满。 搞什么啊？如果不是这一吻，今晚她大概是来提分手的。 想到这里，她张口就在他的嘴唇上用力一咬，仿佛要将自己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尝到了腥甜的血液之后，她的呼吸竟渐渐平稳，然后打了个哈欠，就这么躺在地上睡着。 嘶——咬得有些疼，贺行舟摸了摸下嘴唇，也闻到淡淡的铁锈味道。 细微的伤痕仿若钥匙孔，在这个夜晚开启了一只尘封已久、且锈迹斑斑的记忆铁盒，可是始作俑者却毫不察觉。贺行舟起身，坐在床边，俯下身凝视起连歆的脸庞来。 没开灯，窗外的月光若隐若现，他不确定她是真睡着，还是有什么新把戏来折腾他。 等了几十秒，不见动静。 最终还是弯腰将她抱起，两人不可避免地再次肌肤相触，贺行舟想了想，将她放到了主卧那张床上，扯过被子盖了上去。 然后转身离开，关好了门。 这一夜，有人甜梦酣睡，毫无知觉。 有人辗转反侧，像是被顽皮的孩子无意间引燃的干草垛，烧得淋漓尽致。 滴滴滴滴—— 手机闹钟照常在七点十六分响起，声音好像是从被子里传来的，连歆没睡够，闭着眼睛伸手到处寻找手机的踪影，摸了好一会儿才从上衣口袋里找到它。 正好有电话进来，她不小心触摸到了接听键，清亮的男声从那头愉快地传过来：“早安，请问我的小公主起床了否？还生气否？” “你哪位啊。”连歆昏昏沉沉，她眯着眼睛看了看电话号码，是个陌生来电。 正准备挂掉的时候，才听见陆明泽急切地自报家门，他的声音染了些委屈：“是朋友的手机号，我们今天刚到宜城、这几天都有演出，大概礼拜六回来。我特地点了小笼包外卖送到你家楼下，外卖员说打不通你电话，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上，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好不好？” “……什么？！我、我不在家里啊，我昨晚不是在，等等——你不在家吗？” 有节奏的三声叩门声传来，笃定有力。 清醒就在一瞬间，连歆坐起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环顾四周，是在陆明泽的家里没错。如果他这个点刚到宜城，那现在在外面敲门的人是谁？ 她定了定心神，握着电话拉开房门，隔着一副银框眼镜，迎上对面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电话另一端，陆明泽也正好应了声：“对啊，我哥从国外回来了，这几天会先住在我那边，等研究所那边的房子收拾好了就会搬过去。” “我过几天再联系你。”她迅速摁断电话，紧张地对着面前的贺行舟挂出一个笑来。 “早啊，行舟哥哥。” 笑容撞入一览无余的清澈目光中，立刻无声地沉没，贺行舟的声音比他的眼神还要冷淡。 “出来吃早饭。” chapter03｜高端玩家 在成为陆明泽的女友之前，连歆就对他这位同母异父的兄长如雷贯耳。 其实也不仅仅是她，天中就没有不知道贺行舟的人，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升入高中报道那天，父母在教务处缴费，她则咬着棒棒糖在走廊里等待，光荣榜上贴着近三年天中的优秀毕业生高考成绩和录取院校，连歆揉了眼睛好几次才确定，贺行舟这个名字后面的成绩，不是因为她眼花或者油墨斑驳。 那一瞬间，嘴里的棒棒糖都没滋味了，怎么会有人总分这么高，而且各科成绩都相当出色！ 所以后来当她知道了贺行舟跟陆明泽之间的关系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基因回归均值理论，诚不我欺也！ 大概所有人在贺行舟面前，都是草履虫那样的简单生物吧，连歆洗漱完出来，看着面前一堆美食，没想到男神连早饭都吃得这么精致，心里忍不住怀疑，从贺行舟的视角来看，会不会是人类和宠物猫同桌吃饭了？ “坐下吃吧。”贺行舟的声音将她带回了现实，“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随便做了点。” “谢谢行舟哥哥，你准备的太多了。”连歆不好意思地朝他笑，她说这话时着实有点儿心虚，“其实我平时都吃很少的。” 贺行舟默了默，没再多说什么，现在女孩都流行保持身材，再瘦的也整天减肥挂在嘴边，而他还把她当作那个一口气吃八只小笼包的高中生。 这哪是随便做了点，红汤面、粥、麦片、吐司一应俱全，就连鸡蛋都有煎蛋和蛋卷两款可以选，她慢吞吞地拉开餐桌旁的椅子，挑起碗里的面条一边吹气一边给黛黛发信息。 「星：你有没有见过人类和猴子一起吃饭？」 黛黛一向是从睁眼到闭眼都要抓着手机的，没有秒回就是在睡觉，不知道昨晚又喝到几点。 等等—— 昨晚！她也喝了！而且喝醉了！ 连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好像雪花在乱飞，有几片正是她抱着贺行舟在乱咬、骑坐在他身上强吻的场景，她猛地倒抽一口气，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喝汤就突然被里面的香菜梗呛得咳嗽不止。 慌乱中，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水，可满桌子主食压根没见水杯，好在贺行舟动作更快一些，已经立刻从厨房里接了一杯直饮水过来，递到她面前。 喝了几小口之后，连歆的脸仍然涨红着，咳嗽也没停止，贺行舟干脆利落地将她整个人连凳子一并搬起来，调转方向面向自己。他坐在她旁边，环住她的肩膀往下压，淡定从容地指导着：“趴在我的膝盖上，别动。” 连歆动也不敢动，就这么任由贺行舟抱起她，然后头朝下，整个人伏在他的腿上。 像只猫。 他轻缓、却又有力道地在为她拍背，每一下都令连歆的胸腔震动，柔软的胸乳抵着坚硬的膝盖来回碾，每一次咳嗽都带着乳尖擦过层迭的布料，更要命的是贺行舟今天穿了牛仔裤，硬邦邦的。 羞耻是后话，乳头磨得好疼，再拍一会儿只怕都要肿了。 她想得简单，以为只要用手背垫着，先隔开他那条硬得要命的牛仔裤就行，谁知道手指插进两人贴合的身体时，不小心扒到了贺行舟的大腿内侧的软肉，然后听见一声清晰的—— “……嗯。” 手边什么东西硬硬的，不是牛仔裤。 连歆知道他现在一手托着自己的肩膀一手在拍背要耗费很多体力，可听见那声低喘，还是控制不住地湿了。 乳头也挺起来了，她觉得羞耻到了极点，想开口狡辩几句，却在张口的那一瞬间“哇啦”一下全吐了出来。 咳嗽总算停止了，可她宁愿自己刚才原地去世，也不要面对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贺行舟扶起她，让她先去漱口，等到连歆虚弱地坐回餐桌旁的时候，他已经清理好了地面，洗干净了双手，一切就像没发生。 “喝一点粥吧，你刚刚吐过，食道和胃需要保护。”那双眼睛依旧漆黑无波：“抱歉，是我把香菜梗切得太长了，下次会注意。” 想到男神一大清早就对着自己的呕吐物查找原因，连歆觉得心跳都骤停了，但该说抱歉的人怎么也不该是他，她连连摆手：“是我自己吃饭不注意，对不起，吓到你了，还要……麻烦你帮我清理。” 一顿早饭折腾到了近十点。 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连歆，不仅主动帮着洗好了碗，还在临别前再三道歉。 要请贺行舟吃饭的提议被否决了之后，她仍然契而不舍地站在门边：“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不然我良心真的会不安。” “没什么好不安的。”贺行舟依旧是拒绝，“意外而已。不过，你跟小泽要怎么说？” 确认了自己昨晚是认错人，还强吻了贺行舟，连歆脊背都透着森寒，她脸色不太自然，抓着背包的肩带反复挠：“当我昨晚没来过，拜托拜托。” 贺行舟点点头：“好。” 看着他关上门，连歆长舒一口气，电梯叮咚一声开门，在踏进去的那一瞬，她忽然觉得胃里又犯起恶心来，转头走到楼梯间想找公用垃圾桶。谁知道门一拉开，就看见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女孩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我找垃圾桶。” 女孩话也没说，匆匆朝着下一层跑走了。 连歆觉得自己今天一整个上午都在没完没了地道歉，对着空荡荡的楼梯间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近……是水逆吗？ 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瓶苏打水，喝下去之后总算觉得神清气爽不少，连歆刚走出小区大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路边。 “行舟哥哥？！”她迎了上去，“你怎么也出来了，刚才怎么没说啊？” 贺行舟没有她那么多情绪的波澜：“我在等出租车，去看看房子收拾好了没有。” “出租车很少往这里跑的。”连歆晃了晃手机，“你可以用手机打车软件，比较快。” 阳光下，贺行舟那张白净的脸渐渐浮起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看。 “怎么了？”连歆见他表情有点为难，主动问道。 “我还没有办国内电话卡，用不了那些软件，也没办法电子支付。”贺行舟收起手机，“我先去找附近的营业厅。” “你要去的地方在哪里？”连歆打开了手机打车软件，“我先打车送你过去，然后陪你办新的手机卡，再把你送回来。” 她的大眼睛眨了眨，笑容沾了蜜一样甜：“这次不准拒绝，你早上可是救了我一命，我的命很值钱的，区区车费算不了什么。” 贺行舟顿了顿，报了一个地址过去。 chapter04｜靠近 汽车行驶了大约四十分钟后抵达星河天文研究中心。 这里算是目前国内天文学研究的重要基地之一，在省内外都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就算像连歆这样对宇宙爆炸和人类未来并没有太多涉猎的人，也都听过这个研究所的名号。 贺行舟应该是来过，熟门熟路，连歆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办公大楼。 前台的姑娘圆圆脸蛋，很是可爱，一见着他们过来就主动站起来打招呼，热情地对着贺行舟喊贺老师，大概跟她差不多的年纪，礼貌地朝连歆点头微笑。 贺行舟略微颔首：“你好小姜，我来确认下公寓什么时候可以搬？” “随时都可以，王姐早上把钥匙拿来，我正准备今天联系您呢。”小姜把装着钥匙和门禁卡的一只信封从抽屉里取出来，看了站在他身边的连歆，有点犹犹豫豫：“贺老师，E1702有点小，要帮你换大一点的套间吗？” “不用了。”贺行舟伸手，示意把信封给他，“我们过去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就会搬过来。” “好的。”小姜把信封递过去，仍然报以微笑，“有问题您随时联系我。” 人事部的信息采集不准确啊，谁说贺老师是单身来着。 她确信自己刚才没理解错，并且帮贺行舟那句话补上了完整的主谓宾：公寓没有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会搬进去。 小姜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因此对连歆这个家属也多了份热情，道别时朝她挥挥手：“拜拜。” “你们同事人都好好哦。”连歆也朝小姜道别，跟在贺行舟身后小声感叹了一句。 顺着贺行舟手指的方向，是两栋高耸的公寓楼。 看着不算远，但步行过去也得有一小会儿，连歆觉得一路安静地有点尴尬，主动找话题，“哥，所以你是研究天文的？那到底有没有外星人哦？” 听见这个称呼，贺行舟脚步一顿：“目前没有直接观测到外星生命，这也不是我的研究领域。不过考虑到宇宙的广阔性和多样性，外星生命的存在是有可能的。” 完全官方的回答，好像在听学术讲座，连歆闭上了嘴巴，放弃跟贺行舟“破冰”的愚蠢行为。 不过贺行舟显然并不在意，侧脸看她：“东山岛，怎么了？” 这三个字一出现，不堪入目的回忆再次袭击脑海，连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脸红透，她的头垂得不能更低，盯着自己缓慢移动的双脚：“……就，有点喝多了，也没什么事啦！” “你跟小泽吵架了？为了初吻？” “你怎么知道？！” 震惊让她忘了尴尬，两人恰好到了公寓大堂，贺行舟走进电梯间，扶着门框让她进来：“昨晚你说的，我就根据关键词推测了，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我应该是猜对了。” 他按下楼层键，自然而然地回避着连歆的目光：“如果你暂时没有要跟我弟弟结婚的打算，其实可以不用那样喊我。” “或许我们也算是同辈，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他语气轻松平缓，目光平视着前方，并非像是刻意说出的这句话。 不知为何，此刻的贺行舟给了她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连歆偷偷瞥了一眼过去，他就这样站在自己的身旁，距离不超过五厘米，不再是记忆中那个遥不可及的天才学长，也不是什么男朋友的哥哥，此刻的电梯间就是一个独立的宇宙。 而他们，是自然运转的两颗天体。 连歆的倾诉欲在这一刻达到顶峰，电梯叮咚一声抵达十七楼，她长叹一声，跟着贺行舟走出电梯间，然后走进他的新家：“也许不应该跟你说这样的话，可我总觉得和明泽之间的相处怪怪的。” 阳台的窗户开着在通风，风刮乱了她的头发：“好像认错了人，那种感觉。” 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几乎一眼可以望到屋全貌，贺行舟打开水电检查，水龙头哗哗作响地时候，他问她：“或许可以不从负面去考虑，不喜欢他什么，改成问自己，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什么？ 浮现在连歆脑海中的，是画着星座图的笔记本，还有东山岛的星空。 陆明泽怎么会觉得，中大礼堂里的吻会比第一次更加印象深刻呢？！ 贺行舟绕过了岛台，嗓音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平缓与温和，如夏夜星空中能够为人指引方向的北斗七星。 他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他身上仍然有你喜欢的特质，其余的都不重要。” “他对我确实挺好的。”连歆斜靠在玄关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但有的时候爱是很难说清楚的一种感觉，或许是我的问题，我对明泽，始终更像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隔了两三米之外，贺行舟忽然抬眼与她对视了一眼，“昨天晚上那种，似乎并不是对待朋友该有的态度。” “我其实……” 连歆一时语塞，原本想脱口而出解释说她只是认错了人，却发现无论怎么解释都难以自圆其说。 她听见贺行舟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艺术家是不是都像你这样，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 从化学的角度来看，人类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中脑黑质持续释放出多巴胺的结果。 这些多巴胺分子在人与人之间传递着情欲和兴奋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又产生反作用力，使人们更加渴望和追求爱情。同时，多巴胺还能增加心灵的愉悦感和满足感，增强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 或许是酒后的人体机制出现混乱，她的脑子接收到了错误的指令，才犯下那种错。 鉴于昨晚自己的行为实在是荒唐，连歆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胡乱说了句我可不是什么艺术家。 但好在贺行舟也并不打算继续深究，他看上去冷静又理智，应该能够原谅这种一时意乱情迷的错误，最终环顾了一圈之后说道：“没什么问题了，我现在就回去把东西搬过来。” “这么快吗？”连歆跟着他往外走，“你一个人能行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贺行舟思考了一瞬之后点头答应，他又看了看表，“现在十点半，一来一回的话就错过饭点了，一起在附近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午饭，怎么样？” “好啊。”连歆想也不想就答应，她正好可以有机会请贺行舟吃个饭，今天之后，就当两清了。 手机在此刻响起，是黛黛打来的电话，她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按下接听键：“你总算醒了。” “什么人类和猴子一起吃早饭？昨晚上事办成了？”黛黛的声音显然还迷蒙着，打了个哈欠，“你们怎么起这么早，难道只做了一次？还是说他不太行？诶，我说是你喝多了又不是他喝多了，怎么回事……” “咳咳咳——喂喂喂，什么什么？信号不太好，晚点再说！” 连歆胡乱地把手机往口袋里塞，却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她不知道贺行舟听到了没有，但当他弯腰捡起手机，擦拭干净递回去给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着实令人玩味。 【100珠】chapter05｜飞掠火星 如果社死有等级，那她现在一定是满级了吧？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时，连歆又在心里默默盘点了一遍：酒后失态强吻异性，不仅把贺行舟做的早饭全吐了、还把他给摸硬了，然后最好的朋友又当着他的面开了他们的黄色玩笑，甚至还造谣说他‘不行’。 午饭时那家店是园区员工的指定食堂，她点了一堆硬菜，结果结账时只能刷他的饭卡，就连后来打算在他搬家时多出点体力来弥补也失败了，因为贺行舟的行李真的不多，两个箱子和一只背包，她几乎帮不上忙。 没想到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自己竟然做出了这么多令人讨厌的事情，对方还是贺行舟……不行，还是应该解释一下，她其实不是这样的人，这一切都是误会而已！ “诶，其实我……”连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用余光去偷瞄坐在自己右侧的贺行舟，这才发现他正闭着眼睛斜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他刚从国外回来，大概还在倒时差，那副银框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恰好遮挡住了阖上的眼眸，阳光把他原本白净的皮肤照得微微泛红，虽然不太恰当，但还是让她联想到了阳光下的水蜜桃。 昨天晚上，就是这样的香气引诱着她犯错，忽然肩头一重，是贺行舟靠到了她的身上，两个人的距离近到甚至可以看见他皮肤上细微的小绒毛，连歆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空气里都是诱人的甜味。 她不由自主地做出吞咽的动作，尽管喉咙里没什么东西。 黄灯闪了两下，没过得去，司机咂舌低咒了几句。 连歆被这突然的刹车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护着贺行舟的额头，怕他被撞到，没想到贺行舟睡得太沉，竟然没有被弄醒，刹车只是让他的头偏了几寸，温热的嘴唇正压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像在吻她的肩膀。 她又紧张地咽了咽，肩膀上真实的触感让脸红得更彻底，连歆单手托起他的下巴，原本是想移到一个更合适的位置，却更加近距离地看清了他的整个面部轮廓。 知道他是睡着的状态，她也就大着胆子看。 唇肉饱满，泛着自然健康的红润光泽，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唇珠微微挺翘着，好好亲的样子。 实在是一副优秀的皮囊，像是受了天神额外的祝福一样，要颜值有颜值，要头脑有头脑，连歆的手指头不受控制地蹭上了他的下唇瓣，变得很难移开。 “是东门吗？” 司机忽然问了句，连歆吓得缩回手，她东南西北不分，又对这个小区不熟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肩膀上的重量忽然轻了，一旁的贺行舟嗯了声，只见他闭着眼睛往后仰头，又拉长了脖子转了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看着他若无其事地下车，连歆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心里忽然空了似的。 她用手机付了钱，下车的时候贺行舟已经把两只箱子提在手里，背包搁在了左肩。 好歹刚才收拾行李出门的时候，那只背包是在她肩膀上的，现在贺行舟一个人就把所有行李都拿了，应该是不需要她继续帮忙的意思了。 连歆踱了两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看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先道别的时候，贺行舟指了指她的肩膀：“抱歉，一路上靠着你，我的时差还没调整好，昨晚一夜没睡。” 她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的，我昨晚打扰了你，现在借给你睡一下也没事。” “嗯？”贺行舟眉头蹙了蹙，“这就先不借了吧，一会儿能麻烦你陪我去办一张手机卡吗？” 连歆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讪笑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连歆打开手机地图，好在附近就有一家营业厅，临近下班的点，工作人员操作速度飞快，连套餐也懒得介绍，很快就帮贺行舟办好了卡。 “我打个电话给你，试试看？”他已经装好了电话卡，走出营业厅之后转头看向她，“顺便存一下联系人吧。” 连歆点点头，接过了他的手机在里面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和姓名，没想到直接就能打出她的名字，她惊叹了一声，“你这输入法也太智能了吧，平时找我这个歆字，要翻好几行呢。是什么输入法呀？” 贺行舟的耳尖红了：“不太确定，可能是手机自带的吧。” “哦。”她没再深究，反正自己也不需要用到这种功能，于是把手机交回到他的手里，脸上扬起标志性的甜美笑容，“搬家完成，手机卡也办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哦？” “好。” “对了——”贺行舟又叫住了她，“关于小泽的事，如果想好了，还是早做决定比较好。如果开始就是错误的，那么我们应该尽早发现并纠正它，以避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纠正……”连歆不太明白，但隐隐感觉他话里有话：“是什么意思？” “有时，彗星会因为偏离其原始轨道而被观测到。”贺行舟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可他的眼神明显变得温柔，“你知道赛丁泉彗星吗，当它飞掠火星的时候，因为轨道偏离，导致和火星的距离变得非常接近。火星探测器，甚至地球上的望远镜都能够清晰地观测到这颗彗星。” 仿佛真的看到了彗星划过的画面，连歆好奇地问：“后来呢？它撞上火星了吗？” 贺行舟摇摇头：“没有，它很幸运地沿着原先的轨道继续前行，围绕着太阳运行，等待着下一次与太阳的靠近。” “真幸运啊，还好它回到正轨了。”连歆替火星松了一口气，甚至忘了去想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打的车停在路边打了双闪，她挥挥手，然后跟贺行舟道别，“车来了，我先走咯。” 小行星偏离轨道撞上地球，导致全人类灭亡的科幻故事看多了，可连歆一直觉得，那些离自己很远。 就像贺行舟那样的人，也离自己很远。 她握着手机，翻了翻和陆明泽的聊天对话框，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chapter06｜社会的公序良俗在哪里 “你跟陆明泽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分手这种事，微信上通知不太合适吧。” 最终是黛黛这句话劝住了连歆，她抱着就算不做恋人也可以是朋友的心情，等他从宜城回来之后，才当面把话说出口。 陆明泽当然不接受，听到分手两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震惊的状态，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以后，终于以一种疲惫的姿态问道：“所以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吗？” 连歆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为了快刀斩乱麻，也管不得这个“他”究竟是谁。黛黛说过，谈分手的时候不要去争论、不要拿过去的事情去分辨谁对谁错，没话说比吵架更能够达成效果。 她手轻轻握了下面前的杯子，点点头模棱两可地回了一个字：“嗯。” 然后对面是重重地一口倒抽气声，再开口时，陆明泽的眼眶已经泛红，他反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鼓不起勇气看向对面的连歆，只低声说了句：“你也没有喜欢过我，是吧？” 比起质问，更像是在陈述，陈述一个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不是的明泽，我也是真的有心动过。”想起过去种种，连歆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高三那年，是我最难过的时候。如果当时不是你送给我的那本星座图，我根本就不会……” “够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陆明泽的手用力拍在桌面上，弄出不小的动静，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他一咬牙，取了外套起身，“好，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看着他那副模样，连歆着实有点担心，她快步跟在陆明泽的身后冲出了咖啡店：“明泽，过去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所以我才选择早点提出来，尽可能地弥补那些曾经的错误。” 其实他们之间早就有问题了，那次的情侣默契考验，不过是最后的导火索罢了，陆明泽心里也清楚，只不过一直选择自欺欺人罢了。 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还是会失去的，他摇了摇头，语气哽咽，离开之前深深地看了连歆一眼。 “……我才不想，跟你做什么朋友。” 尽管很艰难，好歹终于开口把话说清楚了。 连歆长叹一口气，心头却是轻松的，她取出手机给黛黛打电话：“我跟他把话都说清楚了。” “陆明泽什么反应？是不是不同意！你可别心软哦。”黛黛也算是看着他俩的相处过来的，在这段感情里，陆明泽那是相当真心实意的，这种感情浓度，能坦然接受分手才怪。 “也还好吧，反正他同意了。”连歆看了看时间，“要不要一起吃晚饭？马上公示期就到了，我得去体检，上班之后可能就不能常跟你约见面了哦。” 黛黛赶忙说：“分手第一晚，作为你的嫡长闺，说什么我也得陪你度过不是？就去BLUE餐吧好不好，我请客！” “行。” 天中附小今年招美术老师，连歆考上了，再过一周，等公示期结束，就要准备去学校报道的事了。 想到以后不能随时随地约闺蜜出来，黛黛无不遗憾地举起面前的啤酒杯，跟她碰了碰：“这可是你最后一个暑假了。” “是作为学生和待业青年的最后一个暑假。”连歆更正道，“作为老师，后面还会有很多个寒暑假的。” “你真的想好了啊？”黛黛摇了摇头：“要我说，你当时应该报小学的体育老师，这样你课也不用上，什么语文、英语、数学老师还得抢着跟你打好关系，让你把课让出来。” “那也只有下雨天才有这种机会好不好。”连歆无奈地盯着她笑，“而且我自己体测成绩都那么惨不忍睹，不要去误人子弟比较好。” 手机忽然叮咚叮咚，弹出两条短信。 贺行舟发来的。 「你的衣服。什么时候有空，带给你。」 下面附着一张图片，是她的外套。 连歆把披萨塞进嘴里，匆忙拿纸巾擦手，然后对着手机一顿敲击。 “忙什么呢？”黛黛的眼神往她手机上飘，“吃饭不看手机，不是你自己定的规矩。” 连歆还抓着手机思考怎么回复才合适：“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天中比咱们高两届的那个贺行舟？” “记得啊，天中的神话嘛，那时候班主任隔三差五就要拿出来吹嘘一波，耳朵都听出茧了。”黛黛跟连歆从高中就是同学，当然知道贺行舟，“不是陆明泽他哥嘛，怎么忽然提他？” “我也是刚知道的，他最近回国了。”连歆解释着，“然后，我的衣服落在他家了。所以他刚刚给我发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去取。” “这两件事……是有什么联系吗？” 黛黛知道，自己确实读书时候成绩不太好，但她从来都没怀疑过是自己脑子的问题，可现在怎么也没办法把贺行舟回国这件事，跟连歆的衣服落在他家联系上。 “诶，这件事就……确实有一点复杂……” “先等等——你看这个消息？！！” 挂了三个热搜，都是陆明泽相关的话题。 连歆越看心越发凉，原来今天晚上陆明泽他们乐队有舞台直播表演，可是唱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当场落泪，情绪几度崩溃，最后不得不提前结束演出，随着经纪公司光速发出的声明和陆明泽道歉视频出现，这件事又推向了更高的热度。 视频里，陆明泽的眼眶红得很厉害，哽咽着鞠躬道歉：“抱歉，因为个人感情问题导致本次演出事故，我在此向大家道歉，我对不起观众、对不起队友、对不起……” 粉丝们清一色的心疼和支援，跟骂陆明泽不敬业的黑粉疯狂互撕。 一片混乱之中，一个ID叫「社会公序良俗在哪里」发出的评论，正慢慢被顶到热评第一。 「明泽，分手是对的。这种无缝对接的渣女不值得你流泪，我等会儿就把证据发到粉丝群，让大家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说谁是渣女呢，这群脑残！” 黛黛气不过，就要切小号跟她们理论，连歆按住了她的手，“算了，别回了。” chapter07｜水星逆行 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连歆大部分信息都被人扒了出来，狂热的粉丝可以整夜不睡，也要知道到底是哪个渣女伤了她们哥哥的心。 而“渣女”本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堪堪醒来，手机上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不计其数的微信和短信消息。 她揉了揉眼睛，先点开了黛黛发过来的一段视频。 拍摄角度很刁钻，似乎有剪辑的痕迹。 视频里有她的背影和侧脸，依稀可见贺行舟那只修长的手，正随意地搭在门边，证明是一男一女两个人。配上那些对话，的确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跟小泽要怎么说？” “当我昨晚没来过。” “好。” …… 连歆压根不敢去网上搜，猜也猜得到会把她骂得多么不堪。 她打算先给黛黛回个消息，刚编辑了一半，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 教务处的张主任语气里带着焦急和责备：“小连，是怎么一回事啊？早上好几个电话打进来说质疑我们的名单，邮箱里也收到了举报的视频，都是针对你来的。” “张主任，我、我不知道……”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急得要哭，否认的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视频里的人确实是她，那些话，也确实出自她口中。 “好了好了，你先别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恶意举报，学校这边的招聘工作组会严肃讨论的。”张主任叹了口气，“现在人家把你姓名、照片，还有你大学在哪里读的都查到了，你先想想是从哪里泄漏出去的，能报警尽快报警吧，我这边有消息也会尽快再跟你联系的。” 挂了张主任的电话之后，就是妈妈，然后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连歆手忙脚乱地应付完这些亲朋好友的关心之后，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明明她才刚睡醒，怎么就精疲力尽了？ 手机里的消息还在轰炸，陆明泽的那一条又被顶到了最前面。 「难怪这么急着要分手，原来是为了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烦躁地闭着眼，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摁掉，再响…… 连歆已经没力气了，虚弱地投降。 “喂？” 对面像是静音了两秒，然后贺行舟的声音慢慢地传过来：“……还过来吗？已经十一点了。” 她也语塞，浑浑噩噩中想起来今天约了贺行舟，要去他家里取自己的外套，可是现在没有精力，更没有这个心情。 “要不晚点给你送过去吧？”贺行舟语气十分温和，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被网友骂了一整夜的第三者，语气依旧平缓温柔，“你听上去不太好。” 他，应该不太会关注那些娱乐新闻，所以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还好没有拍到贺行舟的脸，不然现在他大概跟自己一样的下场。 连歆强打起精神，坐正了身子：“不用了，是我早上睡过头。一件衣服没关系的，如果放在你家不方便，就麻烦帮我扔掉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空了再联系我。” 贺行舟这话说得干脆利落，连歆以为他会主动挂断电话，也就没再管。 她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样，慢慢地重新躺回了地板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到底还是没忍得住，抽泣声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好半晌，哭到她自己都忘了时间有多久之后，突然听见耳边一句：“……连歆，你还好吗？” 她一个激灵爬起身来，挂在颊上的眼泪都忘了擦，怔怔地看着屏幕。 电话没有被挂断，所以贺行舟一直在听着她哭。 “我、我没事的啦。”连歆起身抽了张纸擦干净脸，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气，“你怎么还没挂电话？” “下午我要在科技馆做一次科普演讲，本来想问你要不要来听听看。”沉默一瞬之后，电话那头的嗓音依旧低沉平缓，“但是现在，还是决定郑重地邀请你过来。” 他们明明没有很熟，但贺行舟却总能有一种让她情绪恢复平稳的能力。 连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他要去听讲座的，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科技馆的观众席上。 贺行舟正站在讲台上，室内冷气足，他身穿浅蓝色衬衫，外面套着米白色实验服，整个人都是沉稳而睿智的气质。 “各位同学下午好，今天我希望带领大家走进天文学的世界，感受它的无穷魅力。” 贺行舟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他轻轻点开多媒体按键，“天文学，一个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学科，充满了无尽的知识与奥秘。”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四周漆黑一片，一幅灿烂的星空图在头顶闪耀。 黑暗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连歆一颗紧绷着的心在这瞬间彻底松懈下来，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怀疑四周会不会有人认出她，然后再挂上热搜。她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跟随着贺行舟的声音一同徜徉于璀璨星河。 指着屏幕上的星图，贺行舟说道：“大家知道吗，天空中最亮的星——天狼星，在古埃及文化中被视为女神伊西斯的眼睛，每当它在地平线上升起，尼罗河就会开始泛滥，为两岸带来肥沃的土壤。” 在学生们一片“哇”声中，他又科普了其他有趣的天文现象，比如流星雨、月食和日食等，并解释了它们背后的科学原理，还谈到了天文学家如何通过观测恒星的光谱来判断其成分和温度。 灯光缓缓亮起，学生们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有序地离开了会场。 贺行舟走到了她的身旁坐下：“今天是最后一天。” “什么？” 连歆没反应过来，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脸，等待着下文，贺行舟按下多媒体屏幕，一张星座图慢慢展示了出来，他的语气是难得的轻松闲散：“水逆，你不知道吗？” 激光笔点到了星座图中的某一处，他侧过脸来，视线与她的目光对上，脸上似乎还挂了一丝浅笑：“这是今年的第二次水星逆行，这个时间段它恰好在双子座，明天开始它就会去金牛座了。” 浅蓝色的衬衫很考验男人的颜值和身材，太瘦肩膀会撑不起，肥胖又会让腰腹处凸起，但穿在贺行舟的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他皮肤白皙，比例也匀称，举手投足间隐隐能看到手臂的肌肉线条。 连歆的睫毛浮了浮，盯着他嘴唇边一道细小的伤痕。 是她咬的……吗？ 突然间，头顶一排射灯的光齐刷刷变暗，然后又打开，她被这阵忽明忽暗晃花了眼，只听见远远传来工作人员抱歉的声音：“抱歉贺老师，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贺行舟拍了拍连歆手边的座椅把手，示意她起身，然后回着工作人员的话：“我们这就走了。” “是贺老师的女朋友吗？”工作人员看清了连歆的模样，由衷的赞叹了句：“郎才女貌，很般配。” 还不等连歆开口解释，工作人员已经进去清理场地。 两人慢悠悠地在展厅里闲逛着，贺行舟的手机响了两声，他驻足在一幅星空图前翻看着信息，眉头轻轻拢着。 因为沉默，时间开始变得漫长且难捱，连歆手足无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是科研所的同事发来的消息，贺行舟翻转了手机屏幕，尽管只有一只手出镜了，评论区还是清一色地称他为「第三者」，且越说越难听，仍然有狂热的粉丝扬言要找出他的个人信息。 “看上去，水星的逆行速度，比预想中要快一些。” 如果有人对天文学感兴趣，那只手表就具有很高的辨识度，是某一年天文研究表彰仪式中，贺行舟获得的。 “对不起——”连歆知道之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有些颓丧地站在贺行舟身边，“我的工作丢了无所谓，可你是被牵连的，我还是应该去找陆明泽，让他出来解释清楚你们的关系。或者，我出面解释一下。” “然后呢？”贺行舟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我就从普通的第三者，变成道德沦丧的第三者。” 连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仿佛他口中说出的那些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某种外星语。 “我是陆明泽的哥哥。”贺行舟淡定地解释：“事发当时，是我们俩被人拍到共同出现在他的家里，而他有不在场证明，就算出来解释，这些人也不会改口对我们道歉的。” 这些话很伤人，但连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人只会相信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的。”尽管舆论都在不利于他们的位置，贺行舟依然不慌不忙，他转头看向连歆，“……但是当事情出现反转的时候，他们也会推翻之前的认知。” chapter08｜台风夜 最后两人一同打车去贺行舟家。 只不过一件衣服而已，连歆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耽误贺行舟宝贵的时间，决定今天就拿走。 坐在出租车上往他住处去的时候，她听见贺行舟似乎是接了研究所里的电话，言谈间听到他沉声说着“是小问题”“可以解决”“不会麻烦”等等之类…… 她悄悄瞥了一眼过去，觉得不好意思的似乎远不止衣服这件事。 “……但是当事情出现反转的时候，他们也会推翻之前的认知。” 究竟什么样的反转，才能让人推翻认知呢？ 连歆想着贺行舟那句话，机械地刷动手机屏幕，突然间，黛黛的电话打过来：“上飞机前给你发的消息，都一整天了，这会儿都落地了也不见你回我。” 她握着手机，看了看还在接电话的贺行舟，暗暗调低了自己这边的音量，压着嗓子说：“我看到了，学校那边也给我打电话来，说接到了很多举报的邮件。” “这陆明泽吸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粉？”黛黛比当事人还生气，“他到现在也不出来发声明帮你解释，在搞什么鬼？！” “他应该，不会帮我解释的。”连歆想到那条消息，默默叹了一声，“那天，我也确实整晚都……跟他哥在一起。他好像挺生气的。” 停顿了好一会儿，黛黛突然倒抽了一口气，尖锐的声音从声筒传来，刺得耳膜都疼。 “所以那个男小三，真是贺行舟？！” “嘘——”连歆尴尬地捂着手机。 贺行舟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但好在他保持着涵养，没有看向她，自然也屏蔽了黛黛溢出屏幕的呐喊声，目光平视着前面指挥驾驶员把车停在最近的出入口。 汽车广播里正播报着通知，驾驶员嘀嘀咕咕跟贺行舟说了句什么，连歆没听清，跟着下了车，扑面一阵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黛黛的声音也被风刮得零零散散。 “宝贝儿，你听我说，贺行舟那块手表，挺扎眼的。好像已经有人认出他来了……” 连歆的腿一软，几乎要原地昏迷。 她跟在贺行舟的身后，刻意留出一小段距离，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啊黛黛，你说现在，要怎么样的反转，才能转移大众的注意力？” “别急别急。”黛黛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问道，“现在你们俩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贺行舟愿不愿意配合………” 黛黛噼里啪啦的一顿输出在电梯门关上的那刻因为信号中断而被迫终止，连歆一撇嘴，嘟囔了句：“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嗯？什么？” 连歆抬眸，恰好对上贺行舟认真的神色，身后像是突然立了一把尺，脊背挺得笔直站好，“没、没什么。” 恰好电梯抵达十七层，贺行舟侧身扶着门框，让她先出去，连歆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贺行舟似笑非笑：“现在不是发生在我身上了吗？” “是哦。”连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忙主动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得你也被牵连进来。” 他开了门，取出鞋柜里的拖鞋放在她面前：“你有什么错？” 视频断章取义，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网友骂贺行舟肯定不会比骂她好听多少。连歆换着鞋，发现尺码刚刚好：“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被人拍到，然后剪辑成那样。” “或许那个人本来就想拍点什么，只是我们碰巧入镜了而已，先过来喝杯茶吧。” 说着，贺行舟往里走，绕过岛台去取杯子，连歆乖巧地跟在他身后，随意地打量着，东西比前两天来的时候要多上一些，空荡荡的台面上摆了精致的餐具，厨房也多了锅碗瓢盆，生活气息十足。 像是福至心灵，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追了两步上前：“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鼻尖就撞上了贺行舟的胸膛，一阵发酸。 连歆伸手揉了揉，顾不得疼，软软的声音闷在掌心：“那天早上我走的时候，在楼梯间碰到了一个女孩！我觉得很可能就是她偷拍的！！”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一道闪电划过半空—— “然后呢？”贺行舟没回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就算你能证明是她拍的，但那些话确实也是我们说出来的。” 暴雨伴着轰轰烈烈的雷鸣声旋即而来，没一会儿窗户就被雨花打得模糊一片，连歆急急忙忙冲到窗边，终于回想起在出租车上听到的那一则台风通知。 “怎么办？”她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万分焦灼。 预计是今晚八点，没想到居然提前了！现在肯定很难打到车了。 贺行舟不知道何时站到了她身旁：“我觉得你朋友的建议很对。” 连歆回头时，猝不及防地落进了那一双漆黑无波的眸子里，她忘了原本要说些什么，只看得见自己一点一点地沦陷在他深邃的目光里，最终完全沉默。 天在这一瞬间黑了，还没有来得及开灯。 贺行舟的声音越发低沉柔和：“如果我们本来就是情侣，那这些问题也就不复存在。” 诡异的暧昧氛围里，连歆觉得自己脸上在烧，还好昏暗的光线能够暂时用来遮蔽这莫名的心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的羽毛：“……你，愿意？” “现在应该问你愿不愿意。”窗外闪电一掠而过的瞬间，似乎照见他清浅的笑意，嗓音也温柔，“刚刚不是还问，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怎么办吗？我会直接说，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听见这番话，她的嘴唇动了动，近乎疯狂的言辞却被贺行舟以一种平淡寻常的口吻说出来。 奇怪，但令人无法拒绝，这的确是问题的最优解。 沉默在蔓延，连歆知道自己是同意了，可她手指头攥在一起，却胡乱地说了一句：“说这种谎，得陆明泽配合才行，你确定他愿意吗？” 贺行舟默默地站着，目光凝在她身上许久，最后嘴唇轻启：“你同意的话，其他交给我。” 雨势丝毫不见减小的趋势，远处已经氤氲成一团模糊的灰黑，分不清地面与天际。 chapter09｜救猫一命 贺行舟转身开了灯，径自朝厨房走去：“台风加强降雨，你可能回不去，如果不介意，就在我这住一晚。” 现在应该不是她介意不介意的问题，连歆走到客厅中央环视一圈，这套间也就一室一厅，最多不过七八十平，她总不好占据了人家了卧室，然后让主人睡在沙发上吧。 刚想拒绝，可看了一眼窗外，雨势越来越大，根本没有暂停的趋势，只能回道：“那我再等等，如果一会儿雨能小一点儿就回去。” “嗯。”贺行舟随意地应了声，他从冰箱里取出一些食材，“晚饭煮面吃，怎么样？” “不、不用了——”连歆无措地冲他摆摆手，“我晚上一般就喝点酸奶，不太吃东西的。” 拒绝，其实想表达的是不用麻烦，可贺行舟显然理解错了。 只见他重新打开了冰箱，认真翻了翻：“家里没有酸奶。你喜欢哪种口味？我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回来。” ……和学霸交流都这么困难的吗？好像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连歆不敢再说话了，直到贺行舟真的走到玄关边，打开柜子拿伞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她仓促地跑到他面前：“……要不就吃面吧，这么大雨，说不定便利店也关门了。” 贺行舟只是笑笑，“不会，是24小时营业的。” “那我还是自己去吧。”她咬咬牙，伸手就要去拿柜子里的伞。 两人几乎是同时伸手，只不过连歆动作慢了一步，掌心贴着贺行舟的手背，借他的手握住了伞身。 仰头时，目光交错。 她窈窕的身姿正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混成一团阴影落在地上，贺行舟无声地看着两人交迭的双手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近乎宠溺的语气：“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我很快回来。” 连歆顺着贺行舟的目光看去，迅速抽回手，几乎不敢再动，“外面雨很大，要不然一起吧。” 雨很大和一起去买东西，这两件事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的呼吸很急促，她赶忙穿好了鞋子去开门，为了掩饰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虚，冲着贺行舟招招手，催促道：“快去快回。” “好。”贺行舟轻轻扬眉，关好了门拿着伞，跟了上去。 便利店果真开着门，连歆不好意思再麻烦贺行舟，匆匆挑了些牛奶就迅速扫码付款离开。走到一半儿的时候才想起来，刚刚怎么没有多买一把伞。 出来的时候两人只带了一把伞，可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多事儿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但贺行舟显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侧着脸不断低声提醒她：“雨很大，靠过来一点。” 连歆只敷衍地嗯了声，哪里敢动。 可贺行舟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走出去没两步就用单手勾着她的肩膀，“都淋湿了。” 轰隆一声雷响，连歆被吓得猝不及防，缩了缩身子。 下一秒，就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中，两人几乎是一同抱在伞下。 “那里有只小猫！” 这样拥抱的姿势着实有点暧昧过头，可连歆隐约听见一阵喵喵喵的叫声，越过了贺行舟的肩头，循声望去，矮树丛里藏着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猫。 她把塑料袋塞到了贺行舟的手里，迅速跑了过去，拎着小猫的后脖子把它拽出树丛，然后托在掌心轻柔地摸了摸：“还是小奶猫，这么大的雨，它在外面会死的。” 连歆的手很温暖，小猫得到了安抚，叫声不再凄厉无助，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在打呼。 贺行舟把大部分的伞都倾斜向了这一人一猫：“那就先带回家吧。” 听到了贺行舟的回答，连歆总算是安心了，今晚连她都要寄住在贺行舟的家里，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实在也不好意思提出要把流浪猫领回去。 刚刚救小猫的时候太心急，头发被淋湿了大半，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着水，连歆仰着头看向贺行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贺行舟，你人真好。” “救猫一命，胜造六十三级浮屠。”他神色自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那瞬间，呼吸和心跳好像都停住了，周围的雨声也在此刻被屏蔽。 连歆和他并排走着，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但贺行舟的脚步不停，只是握着伞柄的指骨微微凸起，“……以前你常来家里玩，确实见过很多次了。” 她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正常，或许他是听陆明泽说过这个吧，收敛了思绪，抱着小猫快步往回走。 上次听见这句话，是在东山岛，学校组织的夏令营。 连歆在外面写生一整天，疲惫地背着画板准备回民宿。经过树下的时候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猫咪的叫声，她仰起头去看，茂密的枝桠中站着一个白色衬衫的男生，看不清模样，还有一只大橘猫，胖乎乎地卡在了缝隙里。 “你真有爱心。”连歆迅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想着大概能帮上忙，就站在树下等着。 “猫有九条命——”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树叶抖动声，男生的手臂已经伸到了橘猫的面前，稳稳一捞，大胖猫已经托在了手心，他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所以救猫一命，胜造六十三级浮屠。” 猫咪顺着六十三级浮屠，灵活地蹿了下去，逃出桎梏。 “我先去把它追回来——”认出了这是民宿老板家养的小橘，连歆快步追了上去。 这猫认识家！一路跟着它跑回了民宿，连歆才想起来，那个男生爬得那么高，不知道要不要帮忙。 她正准备折返，只看见陆明泽小跑着进了大门，白色的衬衫上几道灰色斑驳，像是树枝划过的痕迹。 他对着小橘咂舌：“没良心的家伙，自己溜了就舒舒服服地躺在空调下，害得我——” 那个哥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了面前站着的连歆。 “原来是你！”连歆冲他笑，“我刚才还准备去帮忙呢。” 陆明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事，我搞得定！对了，你吃晚饭没有？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农家菜做得特别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小橘冲着门外喵呜一声，倒像是替她答应了。 chapter10｜湿漉漉 这只小猫大概也是双子座吧，贺行舟说今天是水星逆行的最后一天，所以它才会幸运地在台风来临的暴雨中被人救起。 回去之后，连歆用吹风机迅速把小猫吹干，抱着它出来的时候，贺行舟已经找到了一只干净的纸箱，里面垫上了柔软的毛巾。 很快，小猫被打理干净后被放进了纸箱，安静地蹲在墙角小憩，它呼噜呼噜地嘀咕着，眯着眼睛很是满足。 连歆的衣服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脸上，其实她并不比那只小流浪猫好多少，淋了雨之后，单薄的格子裙几乎透光，不费什么力气就能看见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 贺行舟几度欲言又止，最后默默转回头拿了干净的衣服和毛巾递给过去：“你衣服全湿了，洗个澡比较好。” 连歆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拒绝的话本能地冒到唇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伸手接了过来，然后说了句谢谢。 今晚这个天气，肯定是要在这里打扰人家一晚了，不说自己能不能忍受浑身的汗水和雨水，贺行舟应该也接受不了一个脏兮兮的人躺在自家的沙发上一整夜吧。 走进去才发现，他家的卫生间很是干净整洁，甚至连淋浴房的玻璃门上都不见一点水渍，一如贺行舟本人的气质。 干净、清冽。 独处一室让她的神经总算不用那么紧绷着，连歆小心翼翼地脱下所有的衣服，先在洗漱台前把裙子和内衣裤都洗干净拧好放在一边，想着一会儿可以趁贺行舟洗澡的时候，把东西晾到阳台，这样能最小程度地减少尴尬。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全身的肌肉都得到了放松一般，连歆就那么站着冲了好一会儿，才眯着眼睛去摸那整齐的一排瓶瓶罐罐。 最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洗发水的味道和沐浴露都是贺行舟同款味道，连歆洗完澡，裸着身子用毛巾擦干水渍的时候，竟然有一种他就站在身边的错觉，一阵混乱的思绪中，她甩甩头，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这些衣服都是男式的，白T倒是可以算oversize风，可是裤子真的太大了，穿上就掉。她灵机一动，旋即把裤腰宽大的部分拧成团，用扎头发的皮筋束好，然后对着镜子长舒一口气，开始吹头发。 连衣服上也都是他身上那股清冽的薄荷味道，无所不在，连歆有些恍惚。 她迷蒙地看向镜中的自己，脸颊上不自然的酡红一直蔓延到了脖子，因为缺水，嘴唇略微有些干燥发痒，舔了舔，却觉得更口渴，昏昏沉沉中竟然想起那天晚上和他接吻时候的感觉，贺行舟的嘴唇很软，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她含住他时，舌头也是这样舔过他的下嘴唇。 浓郁的、炽热的吻，她生涩却沉溺地紧贴着他的身体，被推开，然后再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缠上去，怎么都不觉得腻，他明明嘴唇柔软，可是腰腹处却很硬，即便骑坐的姿势也很难夹得住，比马还更难驯服，压在他身上许久，最后反倒是自己腿心处的嫩肉磨得泛红。 线条那么好，显然是常年保持运动的效果，贺行舟每天都忙着研究宇宙奥秘和人类起源，居然也有在练的吗？ 那天趴在他腿上，手不小心摸到男性敏感部位的时候，尺寸也非常可观，应该…就像小说里写的男主角那样，让人疼得欲死欲仙吧。 就这么放任自己胡乱想着，两条腿居然开始不自觉地并拢夹紧，身下那种潮水涌出的感觉再次来袭，连歆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颅内不断爆炸的烟花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匆忙间把吹风机一关，不小心被过热的机身烫得“嘶”了一声。 然后她拉开卫生间的门，倚着门框边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眼前有好多小星星在闪，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你……没事吧？” 他是听见了动静，想过来看看她要不要紧？可面对着连歆时，竟然语塞。 两人的气味正以这样奇妙的方式交错在一起，原本属于自己的衣服穿在了她的身上，即便宽大，可少女身姿的曲线还是曼妙，白T包拢出双乳圆润的模样，发梢处还未全干，水珠正滴滴答答地顺着往下落，形成一小团水渍，而那的布料被水侵染得几乎透明，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凸起的乳头形状，红润润的，像园子里等待人采撷的莓果。 想含住，尝一尝是什么滋味。 “没事。”连歆不知道贺行舟脑子里想着什么，她虚弱地摆摆手，往前迈了一步，颊上热得更厉害。 没有穿内裤，走路的时候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空荡荡的，贺行舟的运动裤实在不合身，尽管腰上绑着皮筋，可裤腿还是宽大，明明刚洗完澡，可是双腿之间又变得热热、粘粘的。 想到刚才在浴室里胡思乱想的一切，她无法再直视贺行舟的眼神，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沦陷进去了，踉踉跄跄地绕过他往沙发那去，几乎像逃跑：“你身上也湿了，快去洗澡吧。” “好。” 声音暗哑低沉，贺行舟的嘴唇动了动，像是隐忍到了极致。 关上门，骨节分明的手仍然握在卫生间的门把手上，他看了看台面上属于女孩的裙子，还有内衣裤，从镜子里望见自己额角迸出的青筋。 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专属于她的香气，贺行舟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里，染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浓烈情欲。 等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之后，连歆的身子软软地靠在沙发上，高强度轰炸神经的一整天，在沐浴之后得到了彻底的放松，她眼皮渐渐耷拉下来，好想像猫一样，在柔软的垫子上打个盹。 在就要合上眼的那一瞬，她突然又倒抽一口气，自己的贴身衣物还放在盥洗台上！ 贺行舟应该不会看到吧？！ 很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chapter11｜十二分零九秒 哗哗的水声，不断从浴室和窗外席卷而来。 在这有规律的声音节奏拍打下，睡意汹涌袭来，连歆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轻盈，她懒懒散散地抱着靠枕，心里想着今晚这沙发总归是属于她的了。 早睡早享受，于是扯过自己落在这儿的那件外套随意盖在身上，就闭上了眼。 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听见有人在讲电话，又过了一会儿，好像又有人把客厅的灯给关了。 尽管很困，但也不是意识全无，知道自己是在贺行舟的家里，安全自然不用担心，可沙发的另一边无端陷了下去，垫子软软地回弹，让她的身子也晃了一下。 连歆生怕贺行舟这个绅士要跟她抢沙发，做出什么把她抱回房间里的事情，翻身就想起来制止。可刚转身，膝盖就很不巧地顶到了他的腰。 周围充斥着熟悉又好闻的味道，贺行舟被她这一撞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混乱之中，他的一只手覆着她的左乳，连歆猝不及防，听见耳边低沉的一声轻喘传来，胸上一热，整张脸通红。 “抱歉，弄醒你了。”感觉到身下的人在试图挣扎，贺行舟的声音冷静极了，好像两人这么亲密地贴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连歆不如他镇定，颤着嗓子：“我没睡。” 那处柔软的乳肉先是被拢住，然后又被揉开，他的掌心蹭了蹭，似乎不知道自己握着什么，毫不顾忌地触碰，她也不敢再动，呼吸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混乱的心跳被察觉。 贺行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处，迅速抽回了手，可肌肤的记忆还短暂地停留在相贴时候的温度，黑暗中，这样真实的触感令连歆感到陌生，却又期待。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对不起。” 距离很近，没有光也可以看清他的眼眸，贺行舟停了动作偏着头看向她，倒像是顺势躺在她身边的姿势，淡定地询问：“是为那天晚上的行为，还是什么？” “算是吧。”连歆很小声，她觉得自己的手都紧张地冒汗，动动指尖，却无意间抚摸了他的后颈，“那天我喝得有点多。” 他们不是情人，这样亲昵的动作着实像在挑逗。贺行舟一把捉住了她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压在她耳边，然后用力摁进了沙发。 “现在算什么？”他的呼吸沉了几分，全然不似刚才那样冷静，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看，“明知故犯？” 大概是台风刮来的勇气，又或者是没了月亮的窥视，连歆听到自己嗯了一声，然后问道：“算补偿，行吗？” “那天，大概有十五分钟。”贺行舟低头，把自己的手指逐个塞进她的指缝，“十五分钟到了，你可以随时喊停。” 连歆只来得及听见他说计时开始，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用力捏住，不得不仰起头。 唇齿自然而然地分开，贺行舟一刻也没犹豫，低着头就覆了上来，他先是含住了连歆的唇瓣慢慢地舔，可没亲一会儿，又觉得不够似的，热烈索取。 她没喊停，也没阻止，可贺行舟自己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 总共只有九百秒，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这种倒计时的紧迫感让他无端烦躁，骤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与温柔，直接撬开她的牙齿，伸进了口腔深处搅弄。 沿着柔软的内壁舔舐一圈后又含住了她的舌头，吮出暧昧的水声。 舌头的不同部位对于不同味道的敏感程度有差异，其中舌尖对甜味最为敏感，贺行舟记得某本生物类的书籍上是这么说的，可现在，他分不清到底是多巴胺作祟，还是内啡肽带来了致幻，只觉得连歆的嘴巴里没有一处不是甜的。 他完完整整地尝遍了全部之后，舌尖最后顶着她的软腭舔了舔。 “唔……嗯……”那处最为敏感，连歆本来就被他压在身下吻得几乎缺氧，大脑无法思考，也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有断断续续的轻吟，现在软腭被他用力地舔了，只觉得更加酥麻。 喘息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不是指尖传来肌肤滚烫的真实触感，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那样不苟言笑、冷情寡欲的贺行舟，那个从学生时代就是长在悬崖边的花，被簇拥着也无动于衷的贺行舟，正压在她身上，堵着她的嘴唇强势索取着，变成了被欲望裹挟的普通男人。 原本粉润的嘴唇被吮得湿红，黑暗中亦是浓墨重彩的痕迹。 贺行舟放开了她，但没完全松手，手指头替代舌头绕上了她的唇瓣，把玩着已经红肿的软肉：“十二分零九秒。” 他的嗓音已经恢复了冷静，呼吸也平稳，其实本意只是想告诉她自己并没有超时，或许还带了那么一点意犹未尽的遗憾，可在连歆听来，无疑是一种挑衅。 怎么做到的？一边舌吻还能够一边计时，原来在她缺氧潮湿的这个空间里，贺行舟没有跟她一样沉迷，他的脑子里只有滴滴答答时间经过的痕迹。 “你的吻技真烂。”她双手攀着他，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凌乱的长发正随意地散落在沙发上，在两人交织着的视线中深深看进了他的眼里，“贺行舟，是因为只顾着学习没时间恋爱，所以二十七岁了连接吻也不会吗？” 腰上骤然一紧，连歆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整个人就被摁回了沙发深处。 堪称嚣张的言辞，和刚才的温柔试探不同，贺行舟翻身骑在了她身上，两条腿正夹着她纤细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很烂吗？” “大概因为，教我接吻的那个人技术也不怎么样吧。” “看起来，你没什么经验。”话虽如此，连歆的脸还是涨得通红，这样暧昧过头的亲密接触下，是很容易擦枪走火的。 她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源于男人胯间巨大灼热的性器，正抵着自己。 隆起处硬邦邦的，不知道是他故意顶她还是那根阴茎自己在动，顶端轻轻弹在她柔软的腹部。 贺行舟压着身子低头凑在她耳边：“要不，你再教教我？” —————————— 看到大家提的意见啦，所以从今天开始挑战日更。 因为今天写得有点晚了就直接发了，不搞到明天早上（我压根存不住稿hhhhh，所以会有个小小时差，放在文案里的公告就从6.18开始执行吧。 chapter12｜求我啊 为什么要用再这个词？ 连歆的瞳孔倏然间放大，顺着他的目光依稀回忆起那一晚混乱的醉吻。呼吸来回交织缠绕，窗外的雨还在继续，而贺行舟就停留在离她不足五厘米的位置，他向她求教，而且很是虚心得模样，这是即便在梦境中，也不会出现的场景。 现在她没有喝醉，很是清醒，可为什么还是很想亲上去？ 长达十二分零九秒的吻之后，两人的嘴唇都潮湿红润，漆黑的眼眸和夜色融在一起，染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姿势也暧昧，双腿夹着缠绕在一起，宛如亲密的情人。 他身上的气味实在过于好闻，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偏移视线，挣脱束缚，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继续睡觉，而不是鬼使神差般地勾住他的脖子反问，“我为什么要教你？” 又是一阵绵长的呼吸，伴着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贺行舟拨开连歆凌乱的长发，掌心拢在她脖颈后：“不是你说的，我技术很烂？” 语气竟然有些嗔怪，更像亲昵的调情。 可连歆没察觉，满脑子都在想：他是认真的吗，为什么连接吻这种事也像是在进行学术研讨。 “我的意见不重要。”她忽然底气不足，不过是一时间意乱情迷，贺行舟这样无心的撩拨，会让她生出不该有的期待，“我自己的技术也不怎么样。” “如果，我就想让你教呢？”他捏着她的后颈，“可以吗？” “……想让我教你？”伴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时重时轻，很快她就被他揉的脊梁骨都发麻，随口胡乱敷衍着，忘了压在身上的人是贺行舟，脱口而出就是平日里的玩笑话—— “求我啊。” 原本温柔抚摸的手指忽然用力，贺行舟紧紧握住了她，再一次吻了下来。 这回不再是带着侵略意味的热烈舌吻，而是细密的不断轻啄，如蜻蜓点水一般，每一次都点到即止。 “求你。” 他说一遍，就亲她一口，连歆数不清他究竟说了多少次，只觉得被吻得天旋地转，骨头都酥软了。腰身整个麻了，最终抵挡不住这缠绵的攻势，只得呜咽着嗯了一声，然后说好。 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心思，在沙发中陷入了第二个长吻。 没有计时，也知道是谁先主动挑逗，等到稍稍找回意识的时候，已经比第一次更加黏腻。 连歆不知何时缠在了贺行舟的腰上，大概是在他用膝盖分开她两条腿的时候，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她轻轻蹭他腹部的沟壑，线条分明。 吻铺天盖地地落着，像窗外不会暂停的雨一样，在贺行舟咬着她脖子吮吸的时候，仰起头，手指轻轻插进他头发里，颤抖着嘤咛。 而那根压陷在她小腹上的性器越发胀大、灼热，坚硬地横贯在两人之间。 贺行舟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原本还有理智绷着，可看着她在自己身下软软的顺应着，忽然生出深入侵略的念头。 只是接吻，已经没办法满足了，他想得到更多，比如把胀大的性器埋进她的身体里反复抽插，又或者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让她骑他。 但无论哪种姿势，最后都要把滚烫的精液射进去，灌满她的小穴。 他感觉自己越发滚烫。 不能再继续了，贺行舟强迫自己暂停下来，整张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呼吸粗重。 正如醉酒那次制止她时候一样，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在她意识涣散时候的交合。 而是其他。 更多的东西。 连歆还没回过神，被他吻得正舒服时戛然而止，她罕见地蹙了蹙眉，然后摸摸他的耳朵，无声地询问暂停的原因。 “早点睡吧。”贺行舟深吸了口气，起身略微分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肩头忽然一紧，连歆的手臂环了上来，然后拽着他重新压回去，主动吻在他耳侧，想要继续的意图已经表露得十分明显：“你去哪？” 他没回答，只是默默扯了扯她的手臂：“晚安。” 两次。 连歆气得不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池塘里的鱼，被他钓起来又扔回去。 她死活不松手，缠得更紧，两条腿都绕在他腰上夹着，然后听见贺行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点睡，明天我陪你去那个小区的物业调监控，把拍视频的人找出来。” 如果刚才还有些困惑，那么现在算是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贺行舟起身重新坐好之后，她也恢复了清醒，可还是不甘心，愤愤不平地咬着下唇：“谢、谢、你！” “不谢。”贺行舟全然没有察觉她古怪的情绪，嘴角勾了勾，起身慢条斯理地收拾被他们弄得凌乱的沙发，“你回房间睡，今晚我在这里。” 这次连歆没再拒绝，乖乖起身。 说不清那种不甘心的原因是源自何故，或许是情感的失衡让她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贺行舟可以说停就停，可她还不争气地期待着什么。 于是她的双手重新搭在他肩头，目光深深地盯着贺行舟的眼睛，像要看进他的心里，半是玩笑地说出口：“怎么不继续？是不是感觉，还是别人的女朋友亲起来更可口。” “别这么说——”贺行舟偏着头躲开她的视线，语气隐隐不悦，“你知道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无非就是接吻、做爱，然后是清醒之后的懊悔，和尴尬的不再往来。 “不想吗？”她非要继续纠缠，又绕到他眼前明晃晃地引诱，伸手握住了他双腿间的硬挺，不熟练地上下套弄：“明明，你也很想要。” 抵御这样的引诱需要意志，可贺行舟不想要一晌贪欢之后的结果，他向来理智自持，选择回国的那一刻，就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的目光深邃，看向她时不再避讳赤裸的欲望，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没有想清楚就来招惹我，后果自负。” 连歆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汇。 像是冰山在眼前融化时带来的震撼。 【333珠】chapter13｜宇宙悬崖 连歆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窗外映着台风过境之后的天空，澄澈明亮。 昨晚刚开始有点认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不得不打开手机相册，找到藏在其中许久的一张照片，看着看着，睡意忽然来袭，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客厅里空荡荡的，贺行舟不知道是不是去上班了，也不在家，她走到岛台，果然看到了给她预留的食物。 餐盘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他隽秀的字，连歆抓着那张纸条咬下一口面包，总觉得这个字好像很熟悉。她想了想，正准备打开手机查看相册里那张照片，忽然弹出微信消息。 一个小红点弹出，是新的好友申请。 她点开信息，几乎不用判断也知道是贺行舟，网名是他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头像是瑰丽的星云，看不出来自宇宙的何处，只觉得流光溢彩。 连歆有点好奇，通过好友之后没说话，她保存了图片去搜索来源。 从科普知识中了解到，原来这是来自七千五百光年之外的船底星云。 天文学家果然浪漫，她随手把科普到的截图发给黛黛，附带了一句感慨，然后开始继续吃早午餐。 端着碗筷去厨房洗的时候，连歆才想起还没跟贺行舟道谢。 吃了贺行舟亲手做的两顿饭，还没表示过感谢，她打开水龙头冲洗碗筷，顺手点开了和贺行舟的微信聊天界面—— 这是什么时候发的消息？！ 「星：天文学家果然浪漫。」 「星：图片。」 「舟：这是宇宙悬崖，位置NGC3324，船底座星云。」 怎么能干出这么蠢的事，把发给黛黛的消息发给了贺行舟？连歆紧张地在厨房里发出尖叫，然后听见门铃摁响的声音，她吓得立刻噤声，冲到了门边，透过视讯界面看到了小姜圆圆的脸蛋儿。 是贺行舟的同事！ 连歆急忙打开门，主动跟她打招呼：“早啊，小姜。” 她们两人看上去差不多大，叫师母实在太奇怪，而且目前应该还只是同居的男女朋友关系，小姜看了一眼她的装束，笑眯眯地挥挥手，主动把袋子递到她的手里：“贺老师是还没起床吗？这是研究所给你们发的应急物资，最近台风比较多，如果能不出门，尽量别出去了。好热好热，总算送完最后一份了。” 他不是去上班了吗？连歆有点诧异，可顺着小姜的目光一低头，看见自己还穿着贺行舟的衣服，张着嘴想解释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得出口，只能讪笑着邀请小姜进来坐，“昨晚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只能先穿成这样了。” 接过了水杯，小姜倒是比她还要大大方方：“也怪这个人事部没提前跟贺老师确认好，我就说还是应该换个大点的套间，贺老师这个级别的，怎么样也该整个三室两厅，不然你们俩住太挤了。等晚点我帮你们重新申请怎么样？” “不不不，这个你还是问贺行舟吧。”连歆赶忙摆手，“昨晚是因为出了点状况，所以我才住在这里的，其实我跟他也不是——” “等一下——”哗啦啦的声响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有，然后现在变成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小姜探着脑袋找了找声音来源：“小连姐，你是不是开着水龙头啊？” 刚刚她洗碗忘记关水龙头了！！ 连歆倒抽了一口气，冲进厨房的时候，地板上已经全是积水了。 “怎么回事，是漏水了吗？”小姜跟着她后面过来：“你先把水龙头关了，我去找拖把帮你一起弄。” 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已经被她们忽略，贺行舟把外套放下，率先看见的就是拿着拖把的小姜：“小姜，你怎么来了？” “贺老师。”小姜尴尬地指指厨房的位置，“你们家好像漏水了。” 连歆已经关了水龙头，听到贺行舟的声音之后急急忙忙地解释：“不是漏水，我洗碗的时候忘记关了。” 她想出去找些吸水的抹布来收拾，走得太快一不留神摔在了地上，疼得眼冒金星。 贺行舟上前把她打横抱起，然后放在客厅的地毯上：“昨晚上的衣服应该已经干了，先去换上，这里交给我来收拾吧。” 连歆看了一眼挂在阳台上的内衣裤，还有连衣裙，又是两眼一黑。 昨晚上，她又把衣服忘在卫生间里了，帮她晾晒的除了贺行舟，没有别人…… 被晒过的衣服上有陌生的洗衣液味道，可她昨晚只是用清水洗了一遍，连歆捧着裙子低头嗅了嗅，恍惚中回忆起来，昨天晚上在自己还没有睡着的时候，似乎听到客厅里有洗衣机转动的声音。 当时她也没多想，还以为是贺行舟在洗自己的衣服，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把他们俩的衣服放在一起洗了。 在她还在发呆的时候，隔着卧室的门，小姜的嗓音传过来：“还好只渗了这么一小块到地板上，我来联系装修公司吧，应该不费什么事儿的。” 贺行舟似乎也说了些什么，可他声音很低，听不清楚。 然后连歆听到清脆的一句：“小连姐，那我先回去喽，拜拜！” “嗯，好的拜拜！”连歆赶忙缩了回去套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走出房间。 厨房和客厅已经收拾妥当，被她制造出来的混乱经过贺行舟和小姜两人的帮助，已经恢复正常，但客厅和厨房连接处的地板上一大团潮湿的印记在上面，应该是拖不掉，要更换的那部分。 不知为何，脆弱突然来袭，连歆想起自己从遇见贺行舟那一晚开始做过的所有蠢事，颓丧地捧着脸遮住眼睛。 全都是因为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喝多了乱跑，如果她早点下定决心和陆明泽分手，如果她没跟贺行舟说那些废话。 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现在自己被人扒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害得贺行舟也一起被骂。 “怎么了？”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似乎站到了自己身边。 连歆努力平复了呼吸，手始终没有移开，她背过身去：“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会扯出这么多事情来。地板的更换费用我会赔偿给你的，等你算好了之后，微信上发给我。” “地板是小事。”贺行舟的语气轻快，“好了，视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是不是需要给天中附小那边一个回复？” chapter14｜女朋友 拍视频的那个人被找出来了，贺行舟只用了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去小区物业处拿到监控并且报了警。 是陆明泽的私生饭，从很早时候就始关注他，然后坚持不懈地蹲点，最后终于让她摸到了小区的楼栋，那天她就是在楼道里等着偷拍陆明泽，没想到意外拍到了连歆跟贺行舟的视频。 小姑娘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从他们俩对话的片段里猜测，刚开始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拍错了，晚上就正好看到了陆明泽演出时候流了眼泪，心疼得不行，回想起白天里拍到的画面，再结合陆明泽说自己是因为感情问题而失态，这才想出了剪辑视频发到网上去报复他们。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是Leo的哥哥。” 连歆在警察局看着那个哭红了眼睛的小女孩和她的家长时，有点于心不忍，刚想说这件事要么就算了，可转头却看见贺行舟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你做错事，是因为不知道我是陆明泽的哥哥吗？” 他停顿了片刻，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不知道就可以随便剪辑视频引发网络暴力吗？你们知不知道因为这次的恶意引导，她连中学成绩单都被人曝光出来了？如果已经成年的话，我可以起诉你。” 小姑娘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平日里也是老实巴交，被这番话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恳求贺行舟不要起诉。 连歆扯了扯他的衣袖：“要不——” “要不然就公开道歉吧。”贺行舟转头对她笑了笑，然后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背，又继续换上严肃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的错误，并且真诚地向这位姐姐道歉。” 最终，谈判以圆满的方式告终，小姑娘的父母答应，今晚一定会录好道歉视频去网络上发布，所有的公开平台保留至少七天。 离开了警察局，连歆长舒一口气。 她想着这几天的悲惨经历，还有被自己拖累的贺行舟，真诚地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我真的很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多。” 贺行舟想了想，“好。” “那就去BLUE吧，我和黛黛经常过去。”她舒展眉头，“对了，你吃不吃披萨，我忘记你刚从国外回来，是不是吃够了这些？” “唐黛？你们还在一起玩。”贺行舟随口问了一句，“所以那天给你出主意的，也是她？” 连歆却有点诧异，“你居然知道她？”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怪，说尴尬不像尴尬，颊上还微微泛红：“以前天中的，听说过而已。走吧，我不挑食，在国外的大部分时间也是自己做饭，所以吃什么都可以。” 连歆看着他快步往前的背影，心里忽然泛着难言的酸涩。 大概因为黛黛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女，从中学时代就一直是校花级别的人物，可是没想到连不是同一届的贺行舟也知道她。 BLUE餐吧离这里不是很远，走过去也就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但这里的食物都要现场制作，等待的时间有点久。 “学校那边怎么说？”点单之后，贺行舟见她的脸上的神情总算不再凝重，也稍稍放下心来，自顾自地说了一句，“道歉视频发布之后，应该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提到这个，连歆的目光又迷茫起来，她捏着水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我没有给学校回电话。其实，我甚至都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报道。” 毕业已经一年，周围的同学大多都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可是她依然有些迷茫，她想做的事情，妈妈不允许，妈妈让她考天中附小的美术老师，她也不开心，在天平的两端摇晃许久，突然因为横空出现的网络谣言，让她可以暂时逃避，或者说有一个更好的理由不去学校报到，连歆觉得担心、恐惧之余，其实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庆幸。 “你不喜欢画画？”贺行舟想了想，否决了这种可能性，又改口，“还是不喜欢去当美术老师？” “那你呢，为什么会回国？”这个问题太过于复杂，又牵扯到了家庭关系，连歆不觉得贺行舟可以跟自己分享这么亲密的话题，手托着腮绕了过去，反问他，“从硕士读到博士，明明这个研究方向，国外的条件要好很多。”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贺行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忡，他回想起昨天晚上绵长的吻，又想起陆明泽的话，故作镇定地往她杯子里添水，“因为在这里有牵挂。” 连歆想起刚才，他提到黛黛的时候，脸上那种不自然的表情。 一个离奇、却又似乎合理的念头冒进了她的脑海中。 “你该不会——是为了某个人而回来的吧？” 贺行舟停下动作，喉咙口用力滚了滚。 然后连歆看到他点了点头。 心里涌起一股失落的感觉，可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现在事情都解释清楚了，那么所谓的“假扮情侣”也就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了，她正准备说点什么来结束这荒唐的事件，却听见贺行舟先开口：“星期五晚上研究所里有聚会，他们让我邀请你一起过去，时间方便吗？” “我？”连歆有点诧异，尴尬地凑过去问，“不太合适吧？这件事给你们也添了不少麻烦，而且现在对方都要道歉了，我们正好也可以澄清，那个就算了吧……” 贺行舟不明白她所说的澄清是指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和算了，分别代表什么。 他点开手机微博的界面给她看—— 今天一早，星河研究所就转发了一则微博，并且贴了红头文件，把贺行舟截止到目前为止辉煌的人生履历再次捋了一遍，还配上了一张获奖时候的帅气照片，称赞他是新时代青年学成归国的楷模，希望广大网友不信谣、不传谣，不要随意打扰研究员的私人生活、更不要破坏正常的恋爱关系。 嘈杂的餐厅里，连歆再三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星河研究所转发的源微博是一个私人账号发出的消息。 【星星不会变，除非你看错了角度。】 下面配了她高中时候的一张照片，笑容灿烂又自然，很难不让人怀疑是男友视角。 “我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连歆自己都诧异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账号的粉丝数量从四位数，变成五位数，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 贺行舟欲言又止，最后缓缓开口。 “所以礼拜五的聚会，有时间过来吗？他们都很想认识你。” “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