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横又一笑。他的手,微微收拢。一股劲力,由他的掌心透出,一举破入夜枭胸腹。
天纵横回手,负于背后。
夜枭冲天而起。
然而,叶太涛惶然的神色,并不因夜枭脱困而有变易。因为他知道,夜枭已死!
因为他看得明白,夜枭锐目里,已着满死亡。
死·亡!
终结所有的寂灭的空茫的死亡。
夜枭果然毙命!
它于半空中炸成碎肉,坠地。
同时,血夜亦撤去。
叶太涛吐出一口血,浑身转为透明般的苍白,亡命奔逸。
夜的无限,已逐渐晕为有尽。
光的微晕,悄悄露着温意。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已随着血夜而逝。
天纵横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现场余留的五人。“尔等是新一代崛起的高手?”
五人无语。因为,他们正在蓄劲。因为,他们要全力一敌无敌的[魔]。就连梦幽音也尽全力的蓄积着自己的真力。而心灵中始终涨满[魔]之阴影的云飘,亦勉强振作着自己,要与[魔]死生一抗!
“一黑、一白的两位,是否为[元尊]的弟子?”天纵横提出谜绝当场的疑问。
铁毅、云飘首先一愕。
而云飘更是蓦然有了一种熟识感。一种彷佛曾经相遇相逢的熟识感。
月心瞳则是极为讶异地看着两人,显然是对他们出身“元尊无极”的来历,一无所知的样子。
梦殇情淡然应之。她问:“阁下如何作出这种判断?”
“这位姑娘,似乎也持有同样的怀疑?”天纵横反问。
怎么,他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梦殇情竦然一惊。“殇情只是怀疑,无法证实。”
天纵横点点头。“原因很简单!因为,某曾会过无极散人。所以,某一眼便可看出,他们所使用的刀剑武艺,必然是出于无极散人的妙心慧思。”
[魔]与[元尊]?………铁毅、云飘一语不发。
他们从未听说师父曾与[魔]交手的事──从未!!!
“你们怀疑?”天纵横哂然一笑。
铁、云两人眸光精湛,直盯天纵横。
“怀疑的好!”天纵横目光移向飘忽的天色。他想了想后,用着那奇妙至极,彷佛一抹烟岚在天际缓缓漂过的声音,续着道:“让某再猜上一猜。你们联手的奇功,该是无极散人的[天·地·无·限]。本人可有猜错?”
铁毅一紧手中刀。
云飘则是剑眉挑起。那股潜藏于记忆深渊处的熟识感,愈来愈浓了。
[魔]真的会过师尊?否则他何以会知道,他们传自师父他老人家的[天·地·无·限]?………师父自从扬名于江湖后,就刻意隐藏行迹,不露风华,韬光埋形,专于天人一道的修为,以无上慧力灭去所有红尘的缠念。
所谓江湖,在师父的心与世界,早已是一叶落红,不复存影。
而四大宗师的排名,虽列有“元尊无极”,但那主要是由于一些江湖耆老的景仰,而依然入列的。尤其是,闻觉大师与宇凌心大侠的推崇,才使师尊他老人压依旧列位于榜。其实,大多数武林人中、青一辈,根本不明晓无极散人确实是何许人物,更遑论师尊的[天·地·无·限]。如非,[魔]真的会过师尊,他何以能知晓?然而,师父潜居之处,隐密非常,普天下只有[神人]余觉丰前辈,与他俩师兄弟知晓。[魔]又是如何寻到师尊的住居?………铁毅、云飘心中,塞满深困的惑迷。
“当年,若不是无极散人预先授予闻觉一式[唯·心·破·情],毁去某魔心无边,某又怎会被逼引退?”天纵横淡然说道。然而,其中争斗的危乱过程,恐非几语便可带过的。天纵横的言语,慢慢地掀开武林层层网叠、许许多多的不传秘辛。
除了,梦幽音不甚清楚武林传事外,其余四人都为其每一语、每一句的说密,惊疑着。[元尊]竟授招于[神僧]?这可属实?!………
“四大宗师中,无极散人是唯一的女子,亦是唯一有资格与某一战的人。恐怕天下间,也只有她才能让某伤惊于武道的无尽无边吧…”天纵横坦率说着。
什么???
“师尊是女子?”铁毅与云飘却脑际齐地轰声雷鸣。他们终于承认了。
梦殇情与月心瞳的两双美眸,更绽满讶异。[铁·云]果真是“元尊无极”的徒弟?但他们又何以像是全不知其师为女子似的?散人散人,不就是表明了[元尊]的女性身分吗?………古怪至极!
天纵横清眸一扫,已然了明。“看来,你们师徒间,还有不少纠缠?否则,何以连师父是女性,都不得知?更何况,端闻无极散人之散人,亦该可推断你们师父为女子身才是啊?嗯…莫非,啊………你们是当时那两对………哼嗯…有意思………”天纵横顿了顿,随即抽离原本的细碎低语,道:“无极散人若不是女子,她又怎能勘出我的情意?无极散人若不是四大宗师,她又怎能依时依情创招,使我的魔天世界,出现一缕缝隙?无极散人若不是无极散人,又怎能授法给闻觉,藉机破去我的魔功?”
情意?月心瞳脑里,闪过方才叶太涛所言的。天纵横与宇凌心真是………刚听到这些话时,本不觉得什么。但如今思来,她心中却不禁泛开阵阵恶潮。两个男人?月心瞳很自然地摇摇头。如果,云飘和别的男人?………呸呸呸!怎么可能嘛!
铁毅、云飘则是疑团满腹。为什么,师父刻意地隐瞒她是女子身的事?为什么,师父不准他们泄露他们是[元尊]之徒?他们是否与师父有之外的关系?还有,什么是当时的那两对?………
这时,云飘已渐渐的肯定了,他曾经见过[魔]!曾经!是的,曾经!他一定见过[魔]!在过往的岁月里,他一定见过!一·定!………云飘愈来愈能肯定。但他却还是说不出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只是能肯定他见过。其余的,却还在雾团之中。
梦殇情则十分讶叹于无极散人以情破功的无上法慧。
道中非无情,而是情在道里,自然如一,有无俱成。
道是情,情是道,道非情,情非道。
万有皆唯有,万情皆唯情,万空皆唯空。
情可以是道有,也可以是道破,自然亦可以是道无。
而,不论道之有、道之破,或道之无,都是“道”!
三大宗师交锋的实际情况,不得而知。或许,[魔]虽因[神僧]禅寂修为与[元尊]巧思妙意,而情空破魔,以致于被迫埋迹匿隐武林。然而,同时的,天纵横必然也因为两大高手的联合压制,刺激了他原有的格局,而有所突破,再超越层次与境界,因败而功成,反以魔入道,化为如今道魔一“道”的他──纵横千古万秋的真[魔]!
梦幽音迷惘于[魔]的平淡气息。她的感觉,十分敏锐。然而,她却难以感受,[魔]所该有的惊天涛力。她只感觉到,眼前俊雅的中年男子,相当的平凡。但梦殇情等四人所惊惧的[魔],又岂会平凡?………梦幽音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魔]的骤烈矛盾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旋流于所有与他对峙的人的心脑。
天纵横突然一摆手,脸庞上满满的苦涩,话锋又转:“[侠]与[魔]的恩怨情仇,某自会解决。若然,你们之中有人见得到他,替某转告一声,桓一心就快找上宇凌心。”天纵横说完便走,举步即跨了出去。
桓一心?是谁?是[魔]天纵横的本名?………天纵横说走就走,众人还是满腹疑团之际,[魔]却已行到几百公尺外。好快的身法!完全不着痕迹!极度完全完美完生的身法![魔]啊[魔]!──总之,[魔]已离去。
同时,留下许多未解的谜团。
五人楞楞望着[魔]离去的方向;心中都若有所思。
月心瞳开口就问:“你们真是[元尊]之徒?”
铁、云两人对看一眼,自是不好再有隐瞒。
于是,由云飘回答道:“是的!”
“[元尊]无极散人是女子?”
“这云某人呃──其实并不清楚。”云飘老实回答。
月心瞳盯住铁毅。
铁毅摇头,“铁某也看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地连师父是男是女,都、都──搞不清?”月心瞳说。
铁毅、云飘只有苦笑。他们的确无话可说。
因为,他们还真是搞不清师父,怎会是女人?
难道,师父平日的模样,竟都是做过伪饰的?
梦殇情蓦然道:“男男女女,女女男男,又何须过于在意?只要,她或他仍是两位所挚爱的师尊就够了。”
梦殇情一语点在问题本质。
月心瞳嘴嘟了嘟,不再追问。
铁毅、云飘对望,彼此为自己也为对方肯定,师父仍是师父这一确切的事·实。
这样就够了。的确如梦殇情所言,这一点能肯定,就够了。的确就够了!
“没想到[魔]就这样走了?”月心瞳嚷着。
云飘哂道:“难道,你真希望他留下来和我们交手?”
“你不希望?”
云飘不说话。他明白她的意思。就他们的理智而言,以他们现在的状况,与[魔]一战,是一件十分愚鲁的事。完全没那个必要性!因为,[魔]与他们的差距太大。真的是太大的差距!结果定然是,他们必败──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