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存话说的直,但也都是实情。李天衢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可他微微一顿,便意味深长的又对葛从周、霍存二人说道:“正因为如此,我等更须励精图治,委任治政官吏,打理民生,当然应由我择人善用。而义成军治下兵马军纪不明、操习怠懈,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此也要由你们尽心尽力,军备习练大事,也要全权由你二人主持了。”
葛从周与霍存二人,一个是当代不世出的名将,一个是按原本轨迹练兵手段备受御下严苛的朱温赞誉的人物,李天衢心说由他们全权负责练兵操习事宜,已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葛从周、霍存听李天衢嘱咐罢了,两人神情俱是一整。其中葛从周率先表态道:“蒙主公信任有加,提携重用,末将也必当全力以赴,而不负主公重托。”
霍存也是拍着胸脯,豪声言道:“主公信俺能操练好这干不成气候的军汉,俺也自当全力而为!当初尚效力于黄巢之时,各处什么流民草寇、散兵游勇、乌合之众...期间再是顽劣难驯的驴鸟,俺也照样治得他们服服帖帖!练兵大事教俺主持,当然也不会让主公失望!”
直到李天衢一行人马至白马城州府司署所在,如今成了藩镇节度的府衙,早先便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由朝廷诏命宣旨之时,一并赐赐予象征着军政专杀大权的六纛旌节、藩镇牙旗也在府衙前高高竖起,此间府衙内厅堂,也成为了李天衢专管下辖州府的藩镇节堂。
如此义成军藩镇治下军、民、财三政大权也被李天衢掌控在手中。也完全可以根据当时形势随时调兵遣将,而不需唐廷旨意兵符,辖区钱粮供税收也都得以控制住,然而以后又是否能拥兵自重的不断扩大实力,就要看李天衢的本事了。
按理来说,朝廷方面除了委派向各处藩镇的监军宦官,还应差拨观察使、支度使等官员赴任,以避免各处藩镇节度使太过擅专自雄。可如今擅杀、驱逐本来名正言顺的节度而篡权自立的藩镇比比皆是,朝廷也只得承认他们的合法地位,派遣什么观察使之类分化藩镇权限的官员又顶个鸟用?
碍事的,便随便以个猝死暴毙的名目上报朝廷,说弄死就弄死,不带一点含糊。而藩镇治下军州刺史等府署官员,任意择选亲信上任,
李天衢心说天下如今这等形势,在官场上厮混的心里多少也该有个数,应该也不会有人刻意要往自己的刀锋上撞。
如此李天衢自知把郑、滑二州全部大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虽然地盘不大,但名义上也算得上与朱温、李克用等藩镇节度平起平坐,在自己的领地之内把握生杀大权的一方土皇帝了。
坐在了节堂内正首的檀木椅上,夏侯晏、杜标又立刻凑上前来,谄笑着建议节帅这一路奔波劳苦,今日不妨歇息安顿,末将也已安排人手,备置庭宴,还请节帅与一众亲随赴宴庆贺,由我等接风洗尘,如此聊表孝敬之心......
李天衢却微笑着摆了摆手,并没有按照他们二人的提议今日就此歇息。此时未时一刻,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已过了饭点,但也不是例行检视点卯的时间,可李天衢仍旧教夏侯晏与杜标传令下去,但凡是滑州白马治下诸部将佐,也须尽快前来参见,教赴任的藩帅查点到班人数。
夏侯晏、杜标皆是一怔,倒也不敢违背钧旨,也立刻差拨军士传报各处将官前来参拜。小半个时辰不到,其余一些本来以为先由着夏侯晏与杜标二将探探底细,随后要在酒桌上拉关系套近乎的各级将官、司署官吏闻报后忙不迭的前来参加之时,便见李天衢高坐于帅堂当中,两侧一众豪勇虎将披甲肃然耸立。
一改方才和善待人的模样,李天衢威风凛凛、神情凝重,在旁自有识字的军校以铿锵有力的语调,执名簿高声点将。夏侯晏、杜标与前来参见的众将陡感一股威严萧杀之气,也意识到这走马上任的藩镇节帅有意树立威严,点头自己的名头时遂立刻高声应合,丝毫不敢怠慢。
点卯检视事毕,很快的,李天衢又颁布他坐上藩镇节度帅椅后的第二个命令:任命义成军藩镇内一应僚属官吏、牙军将校的司职差遣。
其中与截杀孟楷、陈州战事开始便屡屡立下赫赫战功的两人,王彦章被封为衙内都虞候;安仁义为衙内都监使;
至于张家兄弟三个,张归霸为义成藩镇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张归厚为马军兵马使;张归弁为义成军馆驿巡官;
而方才便已嘱咐交代过一番的两员将才,葛从周为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霍存则为义成军都团练使;
皮日休这个当世才名远播的名士,则被封为权掌掌朝觐、慰问、聘荐、祭祀、祈祝之文及号令、升黜事宜,兼摄民事的藩镇掌书记;
做为芦冈出身最早投从李天衢的二人,解青为义成军兵马管勾账司都管;张虎则为隶属于侍卫亲军步军的兵马使......
因诛杀黄巢大功而得以称谓一方节度使,对于追随自己的文武才干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而唐末时节,衙内这等称谓语意尚未没演化到五代、宋时那般泛指权贵官僚子弟,仍按本意为最直接隶属于藩镇节帅的侍卫军旅。如今以王彦章为正、安仁义为副任藩镇衙内将官,也意味着李天衢对他二人的信赖。
而一众降将里面除了张归霸,葛从周、霍存与张家其他兄弟两个之前不过都是反军军校,如今不但都得以洗白了身份,也打通了进而谋求功勋名望上升的渠道。心中感慨欢喜之余,也都庆幸当初投从李天衢,这条路还当真没有选错。
然而帅堂内听封的一众下属里面,有个人听闻自己受领的官职差遣后先是一怔,随即低下头来,而他脸上也分明流露出几分不甘的怨意......
李天衢则自问考量到麾下众人先前所立下的功劳,也没有亏待当中的任何一个。只是他也很清楚就算自己藩镇将校封的再多,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葛从周、王彦章、张归霸、安仁义、张归厚、霍存...等人皆是能征善战的将才,但也不是凭着一己之力便能力敌千军万马的,义成军藩镇设立的军旅再多,可是没有兵员补充编制,照样也是白搭。
而历经黄巢之乱,又是由于诸处藩镇各自为政,唐末时节各地户籍统计和管理混乱废弛,人口户数甚不明了。如今接管郑、滑两处州府,好歹两地驻军与治下人丁户数经查阅本地记录在册的典籍,李天衢心中大概也已有了个数:
郑、滑两处军州原有驻军合计一万两千人,而眼下军纪松懈、战力废弛也是一目了然,至于两地总共的户籍以及壮丁数目......
李天衢一边思量着下一个关乎自己统掌的藩镇是否能发展壮大,甚至涉及生死存亡的要紧问题,他眼神一瞟,目光很快的便落到了方才并未授予任何职事差遣,本来唤作张居言,而如今已得唐廷皇帝赦罪赐名的张全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