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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8b7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苍狼与白鹿 > 第16章
    共同的仇恨使得两家的结盟变得牢固起来,再加之也速该通过那次铁木真诞生时对塔塔尔人战争的大胜提高了自已的威望,使泰亦赤兀惕氏暂时停止了表面上的分离行为,但谁能保证,他们不是在地下继续暗中活动。这就如同冬天时冻结的河流,即使表面凝固,但冰层下的潜流却不会止歇。而蒙古人最强大的敌人——塔塔尔人,虽然在上次战争失败后似乎销声匿迹了,但是有金国人在背后撑腰鼓动的他们,难保哪一天就卷土重来了。

    一想到这些,铁木真就会不由自主得感觉到头顶的天空变得阴暗起来,即使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也不再有那暖融融的舒适。如果说泰亦赤兀惕氏是一个难缠的打架对手,那么塔塔尔人就是一只时刻会对羊群伸出利爪的棕熊,而其背后的金国简直就是恶魔的代名词。铁木真清楚地看到,草原上各个民族的仇恨几乎都无一例外地指向这个这个被蒙古人称为“阿勒坛”的超级大国。时至今日,它还在不停地挥动魔爪,动用从挑拨离间到武力干涉等一系列手段来翻弄着各族之间的仇杀争斗,使牧民们永远生活在动乱的黑暗之中。至于那罪恶的“灭丁”政策更是它直接切入草原牧民咽喉之处的锋利巨齿——所谓“灭丁”,即金国人每三年必然出兵草原,杀死各个民族的壮丁,以压制蒙古等部族壮大的残忍手段。

    如何对抗这只噬血的恶魔,是摆在草原民族面前的一道重大命题。父亲也速该在为此奋斗着、思索着,铁木真又何尝不是。铁木真时常听到父亲在一人独处的时候就会愤愤得诅咒着“塔塔儿”与“泰亦赤兀惕”这两个名字。

    “今生不灭此二贼,死不瞑目!”

    ——这句话已经成为了他的口头禅。

    “那阿勒坛汗呢?是他和他的臣民共同杀害的俺巴孩汗,将他耻辱得钉死在木驴上。”

    铁木真虽然对这位严肃的父亲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他还是无法压抑心中的疑问,终于在某一天趁父亲喝酒的机会忍不住出言询问。

    “阿勒坛汗?那可不好对付了。现在就连塔塔儿和泰亦赤兀惕这两条恶犬都让咱们为难呢!”也速该停住了酒杯,面向儿子缓缓说道,“即使打败了他们,统一了草原,集合起全蒙古的勇士,也超不过二十万人。而金国的阿勒坛汗却有着十倍于我们的兵力,五十倍于我们的领土和百姓,百倍于我们的金银财帛,更有着我们做梦也想不到的精良兵器和无法逾越的高大保垒。”

    看儿子听得入神,脸上那种凝神专注思考重大问题的小大人表情不禁令他露出了难得的微笑,“我的儿子呀,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何找到阿勒坛汗的弱点。”

    新添了干牛粪的火烧得正旺,赤焰的光将铁木真的小脸映得通红。这坚毅崛强的表情令也速该心弦一震,心底中一个念头油得而生,这孩子也许会比自己更有出息。年青人有勇气是值得称赞的,但愿这种勇气不要演变为鲁莽。于是他改变了话题,开始叙述起自己对世界的见闻。

    从父亲的讲述之中,铁木真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很不够。蒙古人的邻居不仅有占据南方和东方的金国,还有西南面的唐兀(西夏)和西面的畏兀儿,北方越过腾汲思海后虽然没有敌人,却有着一片无边无际的、飘满浮冰的大海。其实,整个世界就是被各个巨大的海洋所环绕着,与海子中的那些孤独的沙洲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面积要大上无数倍而已。

    在这个巨大的世界岛屿上,生存着多如天上繁星的民族,操着林林总总的语言,过着彼此截然不同的生活。除了以放牧为生,四处游荡的牧民之外,更多的民族都是以定居的方式来生活。他们聚合在一起,居住在有高大的城壁和勇猛的士兵所保护起来,被称作城市的地方。他们的住宅比蒙古包更加华丽美观,即使是最贫穷的市民,家里的陈设也比蒙古部落的首领更为豪华。

    他们以从土地中收取到的各种奇异而美味的果实做为粮食,许多被称为农夫的人专门从事这种工作;至于不种田的人就会有着更多的选择:或做为匠人,用灵巧的手制造出精美得难以想像的织物和器皿;或成为商人,开设店铺坐地收购农夫、匠人们的产品,再以十倍的高价转卖到别处。这些转卖货物的人组成了商队,往来于各个国家之间。

    统治各个国家人是皇帝,就象牧民们的可汗一样。他们在臣民的眼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因为据说他是天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皇帝的更替是世袭的,只有老皇帝死亡后,才能由皇族中血统最纯正的人继承其地位,掌管江山;皇帝们都有着辽阔的领土,因此无法直接管理,于是他们委派一种叫做官吏的人来代表他治理各地,统治人民。其职能与蒙古的那颜、别乞有些相似,但分工更细致,且不能世袭,是通过一种对本民族语言文字掌握能力的考试选拔出来的。他们在一种被称做衙门的地方上班,处理每天发生在人民中间的各种大事小情。无论是皇帝的宫殿还是官吏的住宅,都是以巨石筑成,被黄金、白银、宝石和黑珍珠装饰得光华夺目,美伦美奂。

    铁木真出神得聆听着父亲的话,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如梦幻般美好的国度,有与蒙古人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的人,而这些人所居住的土地竟然与自已脚下的土地相连接。也速该所讲述的内容固然令他着迷,但过于笼统,激发起少年的好奇心却不能满足其对更为具体的情况的求知欲。毕竟他本人对那些遥远地方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道听途说的程度上而已,根本无法满足铁木真盘根究底式的探询。于是,铁木真只好离开父亲身边转而去向心目中的“万事通”——察剌合老人去求教——

    (1)村上正二提出,“铁木真”是“铁匠”或“铁匠炉”的意思。其实,这也可以作为动词“铁化”、“变为铁”或形容词“铁一般”来解读。全在读音变化,故不可一概而论。

    (2)以上诸事见于《秘史》第一卷,第三、第四节。“马阿里黑伯牙兀歹”的意思就是伯牙兀惕族的马阿里黑,也就是那个用一只鹿腿换来的仆人。

    (3)别乞(b_ki),意为结实、强壮、强有力(《科瓦列夫斯基词典》,2,1125),引申意为部族首领(勒内.格鲁塞《蒙古帝国史》,1941)。符拉基米尔佐夫在其于1934年出版的《蒙古社会制度》一书中区别女性的称号为别姬。参阅伯希和,《通报》,1931,131。第一篇黑暗的日子第四章婚事

    进入老人的帐幕后,铁木真发现这里还有另外一位客人。看这客人的年纪仿佛比察剌合还要大上一些,一对雪白的眉毛时常微微蹙起,似有无限愁苦蕴藏其中,融不尽、化不开。铁木真不认识他,也顾不得去理会他们之间正在谈论着什么,直截了当得向察剌合提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

    一听到提到南面的金国,还未等察剌合做出任何回答,他对面的老人却抢先开口了。随着话语出口,他的身体亦如拉满的弓弦般紧紧地绷了起来,脸上泛一抹非正常的殷红,雪白的须发无风自动,昭示着他的身体中正有一股悲怨与愤怒杂揉而生的巨大洪流在咆哮奔涌。他不顾铁木真的提问,却反而盘问起铁木真来。

    “是谁让你来问这些的?”

    “是我自己想知道。”

    铁木真并未因对方的严厉态度而退缩,反而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些!”

    老人沉声喝道。铁木真却不为所动,反而提高了声调反问道:

    “为什么?”

    “不许就是不许,小孩子家不要问东问西的!”

    老人被铁木真的倔犟激怒了。

    察剌合见状,连忙将铁木真的身份说给那老人听。得知这就是也速该的儿子后,那老人的态度才渐渐缓和了下来。他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向察剌合道:

    “怪不得总感觉这孩子的神情似曾相识,原来是乞牙惕一脉的根啊。想不到,下一代都快长成男子汉了。看来,我们真的老了。”

    “是啊,巴剌合赤大哥,我们都老了,孩子们也长大了。是到了将一些事情对他们讲清楚的时候了。”

    “好吧,该讲的终需讲,也许复仇的使命真的就要着落在他们这一代的身上了。”

    这个叫做巴剌合赤的老人说罢这句话后就阖上了眼睛,显然是将讲述的任务委托与察剌合了。

    “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察剌合看到他这副表情,有点不放心的问道。

    “不必,你只管讲,我没事。”

    巴剌合赤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眼睛已经没有睁开。他的两道白眉愈发紧蹙起来,几乎凝成了一团白色的雪球。眉梢微微颤动着,一如寒风中的积雪树枝。

    对于他们之间的对答,铁木真完全无法了解其中的涵义。他只知道,下面将要听到的故事必然与这位叫做巴剌合赤的老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阿勒坛汗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敌!”

    以此句话做为开场白后,察剌合老人便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深沉语调讲述起金国如何残忍地杀害蒙古部第二代首领俺巴孩汗的往事。

    “俺巴孩汗被背信弃义的塔塔尔人抓住后,就被当做一件礼物送交到阿勒坛汗的宫殿里去。残暴无礼的阿勒坛汗下令处死他。他的四肢被钉上木驴,人皮被活活得扒下来,全身的骨肉被砍成碎块,丢弃在街头任野狗来啃食。俺巴孩汗是个坚强而冷静的人,他临终前帮助自己的仆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察剌合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转向巴剌合赤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