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这么打趣堂堂一品亲王的,也就她一个了。李塬听了她话不恼反更加愧疚:“对不起,要不是我求父皇将你指给我做王妃,他应该不会稀里糊涂的将你塞给楚逸轩。”
“父皇当时发了好大的火,让我禁足思过,母妃险些一巴掌打死我,可是我到底错哪了,我们俩自小一起长大……”
苏念卿没心情听他在那伤春悲秋,直觉这巴掌还是打的轻了。
“我在府中闭门思过,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结果刚被父皇解了禁足,他们就告诉我你嫁了楚逸轩,凭什么啊?我亏死了我!”
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趴在桌上呜咽起来,就像一个孩子特别痴迷于一件东西,可是自己爹娘非但不理解反而将这东西给了别人,他本想来苏念卿这寻些安慰,不想那人一贯的话锋冷厉:“听说了,是够蠢的,你这句抱歉来的不冤!”
“啊。”
苏念卿起身朝他躬身一礼,她本不想旧事重提,就算没有他多此一举,这桩婚事恐怕也是势在必行,不过瞧他这么一副恋恋不舍的样,苏念卿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几句:“襄王殿下,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不成?你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借皇帝的手弄死我!”
“我没有!”李塬慌忙辩解:“我不过是喜欢你想亲近你,可是父皇他非但不准,还将你指给楚逸轩。”
“殿下!”苏念卿告诫道:“臣已为人妇,殿下说话注意分寸!”
李塬见她气恼,忙劝她落座:“你别这么凶啊,都吓到我了。”
他夹了只醉蟹放在苏念卿身前的食碟中,推让道:“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你尝些消消气。”
苏念卿从窗沿望下去,街巷上的小贩三三两两,算不上热闹,可见时间不早了。她冷厉道:“殿下有话不妨直说,若单为一句对不起,那大可不必,我苏家一直在风口浪尖上,指婚不过是顺势而为;若没有旁的事,臣也告诫殿下两句,您同我苏氏走的太近,于你于我,皆是有害无益,殿下就算为了自己着想,也该同臣保持距离!”
眼瞧着李塬又要哭,苏念卿一个眼神吓得人眼泪要掉不掉的,他委屈半晌,最终也只憋出了一句:“他……待你好吗?我听说他行事阴毒狠辣,他……”
“臣的家事,不劳殿下费心,”她起身要走,李塬紧跟着站了起来:“莫气莫气,你嫌我烦,我不在这碍眼就是了,我走我走,这饭菜都是依着你的喜好点的,你好歹尝两口。”
他说罢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厢房,苏念卿咂了一口杯中茶,又凉又苦,她神色倦怠,不经意间瞥见窗下那抹脚步匆匆的墨蓝色身影,她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从手边的盆栽中随手折了枝松针丢了下去,正正落在那人颈间。
那人吃痛转身回望,这一日积攒的阴霾瞬时消散,嘴角含笑好似阳春白雪,楼上那人招呼道:“楚督主,冬日寒凉,不来饮杯热茶吗?”
他踩着街边商贩的小推车,三两步闪身蹿上二楼,苏念卿给他腾出位置,称赞道:“身法不错。”
他注意到桌上的两副碗筷,又想起李塬今日刚解了禁足,想必是他来过了。他嘴上虽未说什么,可心里还是盘算着要寻个由头收拾李塬一顿,总惦念着自己夫人算怎么回事?
食碟中的醉蟹泛着青绿色的光,那蟹浸了酒,倘或就这么对半折开 ,那蟹黄应当是极肥美的。可惜楚逸轩只看了一眼便将那食碟挪开,温声解释:“蟹肉寒凉,且郡主沾不得酒。郡主若喜欢,我让人弄些鲜蟹来给郡主尝个鲜便罢了。”
“冬日哪来的鲜蟹?”
楚逸轩避而不答:“饭菜都凉了,我让他们重上一桌还是回去吃?”
“没什么胃口,回去吧,”苏念卿起身,楚逸轩紧跟其后,她侧身望向身后人打趣:“楚督主公务繁忙,不想在这也能遇上,倒真是凑巧。”
“不巧。”
见苏念卿视线瞥过,楚逸轩颇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一般:“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刁奴疏于管教,让郡主受了委屈,是臣的不是。”
“是吗?我还只当是哪里得罪了督主,您特特找了人来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呢?”
“臣不敢,府中上下已重新整治过了,绝不会再有……”
“专门来寻我的?”苏念卿打断了他,好似刚刚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她眼底藏着一丝戏谑:“怎么?怕我跑了?”
久不见人应答,苏念卿追问道:“嗯?”
“怕,”楚逸轩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字。不等他开口解释,便听那人笑的好似雪中寒萃,果真又是在逗他:“那督主可得看紧了,你我可是皇帝赐婚,我若是消失无影,你跟皇帝怎么交代啊?”
“我不是监视你,只是你久不归家,我只是出来看看。”
这话听起来莫名的别扭,倒像是哪家受气的小媳妇抱怨家主晚归,苏念卿不忍再逗他,二人一路无言,踩着吱呀的细雪前行。
府门前早有十来个机敏的小厮挑着竹贯花灯候着了,照的门前干净透亮,苏念卿倒真生出了种归家的感觉,二人甫一进门,便有人张罗着卸去氅衣,请他们净手,又端了温热的姜茶来,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一句碎话。
符津瞧了瞧喝着姜茶的苏念卿,又去看楚逸轩,不解道:“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这大冷的天你们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