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惭愧!以学生的心性,不适合混迹官场,如果有可能,学生还是想去做个农学博士,伺候土地。”
赵龙吟叹了口气,“也罢,你服完刑期之后,想走什么路,你自己定!”
“谢堂长!”王一远再次弯下腰,朝赵龙吟行了一个大礼,躬身退了出去。
王一远退了出去后,房志成、李清照和赵伯琮走了进来。
“按律法,他该如何处理?”赵龙吟向房志成问道。
“入狱五年,或入狱两年,然后去军前效力三年。”
“那你问问他,看他如何选。如果选入狱五年,就另外加服苦役一年。”
“律法里没有此条。”
“就算是书院的惩罚吧,以后书院的学生若违律法,都按此办理。”
“喏。”
接下来几天,赵龙吟似乎有心事,一直躲在床舱里,不怎么吭声。
李清照和房志成以为他还在为王一远之事烦恼,解劝了几次。
等船到汉阳时,赵龙吟召集了房志成和李清照议事,把赵伯琮也叫来旁听。
“咱们贸易司如今每年能有多少收入?能结余多少?”
“一千七百万贯左右,每年能结余八百万贯。”
“王一远的事情啊,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我这几日思虑了一下,有个想法,想跟你们商议一下,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什么想法?”
“每年从结余的收入里拿出一部分,作为各层有品级的官员和武将们的俸禄补助,当然如书院教习这种,不是朝廷官员,但是也领俸禄的,也要考虑进去。”
“至于发放方式,可以考虑分两部分,一部分每年发,一部分等他们退休了再发。”
“而管理作坊和铺子的那些人,可以考虑给他们抽成,经营的好的可以多拿一些。这样,他们在经营方面会更加积极一些。”
“另外呢,再一次性拿出一百万贯,作为义钱。”
“前面那个抽成的想法,我可以理解,这义钱作何用?”房志成疑惑道
“跟义田、义庄类似,以后凡是我们治理下的各层官吏,如果私人遇上银钱上的难事,可向义钱借贷,不计利息。”
“阿吟,你这两个想法好啊,这让那些官员没有了后顾之忧!也不会把手伸向不义之财了。”李清照兴奋起来。
“当然喽,只是我的初步想法,房叔你回去跟阿翁、种虎他们商议一下,如果可行,你们拟定个章程出来。”
“好,兹事体大,我们拟定了章程之后,你还是要作最后的定夺的。”
“可以,”赵龙吟点点头,“如果来得及,咱们就在今年的总结会上商议决定吧。”
“阿吟,你咋只给官员们好处,老百姓呢?”赵伯琮明显有些不满。
“啧,怎么感觉全天下就你一个人在忧国忧民。”赵龙吟揶揄道。
“京西南路的种地的赋税只有半成,买卖的赋税只有一成五,不及朝廷在其它地方征收的一半。据我所知,朝廷在江南征收的税赋已达三成了吧。”
“还不是因为连年征战,朝廷需要支付你们粮饷!”
“这事得说清楚,我们龙吟军可没要朝廷半文钱粮饷!都是我们自筹的!”
“陈师傅说你们会挣钱,爹爹也说你们富可敌国,你们当然不需要向朝廷伸手。别的大军呢?他们恨不得把度支司搬空!”
“别人我可管不着。”赵龙吟把手一摊。
“其实,我们给官员们多支付俸禄,也是为百姓们着想,”房志成解释道,“官员们衣食无忧了,就可以安心治理地方,而且也会尽量少向百姓伸手。”
“官员们不去搅扰百姓,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那不好说,人的贪心不足的,有了一百贯,就想一千贯!”
“所以咱们京西南路的律法也是最严苛的,尤其是针对官员的。”
“到我们这里当官,想名利双手,那对不住,我们会让他们颗粒无收!皇子你这一路可以多看看,看看咱们这地方的官员是否和别的地方有些不一样,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是否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好一些。”
“嗯,”赵伯琮点点头,“是感觉京西南路的市井民生比别的地方活泼一些,有生气一些。既如此,何不干脆免了赋税?”
“免了赋税?如果哪天买卖不好做了,怎么办?”
“再收税呗。”
“再收税?如果换做是你,一直不交税的,然后突然有一天,一个税吏跑到你家去,说要收税,你会怎么做?”
“我应该会拒交。”赵伯琮想了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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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拒交,官府去拿人,你会怎么做?”
“我老实就交了,不老实可能会反抗。”
“这就是了,免下去容易,再收起来就难了!”
“其实不管是谁,居高位也罢,平头百姓也好,做事都讲求个权责对等。高位者如你爹爹,权最大,责任也不小,整个大宋的安危都系于他一身。前不久驾崩的太上皇,就是贪权而惰责,结果你也看到了。”
“百姓也是如此,官府负责给他们安稳的秩序,他们负责种好地,上交官府税赋,这就是权责对等。”
“重点就是这对等二字,如果哪一方要多了或者不想对等付出,就会造成不公,会出乱子的。咱们大宋目前啊,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才乱糟糟。”
“我们目前在京西南路做的,就是要恢复正常的秩序,恢复平衡,让每个人明白自己的权责,而不是让局势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我听不太懂。”
“是我说玄了,说白了,就一句话,各人干好各人的事,把自己的担子挑起来。”
“你给你自己定的担子是什么?”
“把咱们大宋的敌人弄死!弄死光!”
“人人都说你是杀神转世,果然!”
赵龙吟哈哈大笑起来,“必如他们所愿!”
汉阳府是荆湖北路一个大府,汉水就是在这里汇入大江,江对岸是武昌府,以前是岳家军的行辕所在地。岳家军移防淮西之后,武昌府就没有驻军了,赵龙吟也没打算在这里驻军。按照目前的局势,武昌算是后方了,如果还让金人打到这里,那他赵龙吟就该第一个抹脖子了。
从武昌府沿江而上,不足百里就是岳阳府,也就是大江与洞庭湖连通之处。自从杨幺被岳飞剿灭之后,朝廷就严禁洞庭湖有三丈以上的船只了。赵龙吟一直想建设一支水师,但是不知道其用途,只是心里觉得龙吟军该有一支水师,比如后世海军陆战队的那种。
大宋境内能打造大型水师的只有三大湖,洞庭湖,鄱阳湖和太湖。
太湖目前有一支韩世忠的水师驻扎,鄱阳湖则驻扎着岳家军的一支小规模水师,这支水师旧底子就是杨幺的水军。
唯有洞庭湖目前没有水师驻扎,龙吟军可以以防范水匪的名义在洞庭湖建设一支水师,可是仅仅只能防范水匪的水师不是赵龙吟想要的。
如果将来北伐,有一支舰队直接沿海北上,在冀州附近登岸,既可配合陆上的攻击,也可以视情形截断辽东与河北路的联系。
赵龙吟知道内河的船只与海船是不同的,出于吃水深度和航道考虑,跑内河的船一般是平底的,速度快但是吃水不深,抗不了什么风浪,去海里就是找死,哪怕是近海。
所以赵龙吟就有些犹豫,水师肯定是要建设的,起码洞庭湖的水匪还是要防范,以这个名义向朝廷申报也应该会获得批准。
问题是,他所图甚大,洞庭湖满足不了他。
在汉阳逗留了几天之后,李清照带着学生去了武昌府,去那里伤春悲秋去了。赵伯琮也想去,被赵龙吟喝止了,将来要做皇帝的人,怎么能沉溺于那些?在诗词歌赋上造诣再高能高过李煜?能高过徽宗?这两个可是玩脱了的人。
赵龙吟带着房志成和赵伯琮直接去了岳阳,他想看看那里的情形。即使洞庭湖不适合建设一支海战水师,他也想把岳阳建设成一个航运枢纽!毕竟四乙的蒸汽船技术已经成熟了,他没理由不把这个运输利器投入赚钱。
在船上他单独找房志成谈了一这个想法。
“房叔,你还记得我很早之前跟你谈过的那个沿江沿河铺设铺子的事情么?”
“知道啊,咱们不是一直都在做么?如今咱们的运输船队,除了两广和福建路,基本上都可去得,铺子也基本铺开了。”
“我想把蒸汽船投入运输,你觉得如何?”
“那当然好,我还以为你只是想把这种铁船用作战船,说句实话,我眼馋很久了。”
“我之前是这么想过,后来只觉得用作战船太可惜了,我可以让四乙改造一下,给你们跑运输,应该能省时省力不少。”
“不过,给你是可以,但我有个要求,你考虑一下。”
“阿吟你说。”
“做为了避免与民争利,这种船只能跑大湖和主要的江河,那些细枝末节的运输就交给百姓们去弄吧。”
“这个当然可以,我们只赚大宗货物的钱。如果把沿江的百姓挤得没活路了,咱们的买卖就不用做了。”
“嗯,你知道这个理,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