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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论宠爱,自阿荧进宫之后,贵妃的宠爱早已日渐稀微。这两年来,却不曾见宫内任何一处的奴才敢胆大包天怠慢咸福宫。

    而阿荧呢,他不过是几日不见她的面,内务司就敢挪她的份例,动她的东西。

    这是打量着,贵妃不止自个儿的位份高、资历久,在宫外还有英国公府给她做后盾呢!贵妃的娘家,跟皇后相比都毫不逊色。别说她今日位居正一品贵妃,便是她只是个嫔、或是九嫔,便是不受宠爱,又有哪个奴才敢磋磨她?不怕宫外的英国公府报复吗?

    阿荧却不同,阿荧的母家早被他亲手斩尽。唯一剩下的舅舅,也因着前尘往事,彼此之间深有隔阂。也为着这一层缘故,阿荧求他隐下了她和信武侯之间的舅甥关系,前朝后宫几乎无人知晓她还有这样一个亲舅舅。

    阿荧只有他可以依靠。太后虽宠爱阿荧,非必要时极少插手宫务。那些奴才就是打量着这一点,觉得她不可能为了几把扇子就求到太后面前,才敢放心大胆地欺负她。

    这样想着,陆昭霖眸子里的阴云愈发浓郁,与此同时,心里升起了一星半点的愧疚。

    第225章 二十四把

    陆昭霖道:“内务司左司副杖毙。其余经手此事的人,统统杖责八十。有命活下来的,都扔到永巷去做苦役。”

    这还不够。

    他又道:“传令武德司,细查竹丝扇折损一事。还有,查一查王长亮的腿伤可有什么猫腻。”

    这条命令,是在怀疑那刚刚好三十把的数量,就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姚兴德领了命,正要退出去传旨,又被他叫住。

    “去朕的私库里,取象牙、玳瑁、翡翠、白玉、紫檀、珐琅为扇柄,取缂丝、软烟罗、蝉翼纱、天香绢、重莲绫为扇面,送去匠作司,让他们给宸妃制二十四柄宫扇。”

    他每说出一个材料,姚兴德的头就更低一分。他心道,这一次,那背后出手的人到底是心急了。宸妃这哪儿是被玉妃夺了宠?分明还在陛下的心尖尖上呢。

    ···

    匠造司。

    管事太监彭得运送走了姚兴德,看着堆了满桌的珍贵材料陷入了沉思,好半晌都不发一言。

    见此,他的徒弟骆银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这宸妃娘娘的扇子,咱们是不是得立马着手开始制了?”

    彭得运点了点头:“是得立马开始。”

    骆银道:“那我去请几位大师傅过来。”

    说着话,他就要转身出去。

    彭得运喊住了他,道:“不急。”

    “不急?”

    骆银满脸都是不解。内务司那边儿才刚为着怠慢了宸妃的事儿吃了挂落,他们匠造司若是不赶紧把这二十四把宫扇制出来,岂不是转眼间就要步了内务司的后尘?

    他在匠造司里待得好好儿的,可不想挨了板子被关到永巷里头去做苦役。

    彭得运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心里在想什么。

    他呵呵笑了一声,摸着下巴道:“放心吧,你师父我,没想着拿项上人头去冒险。”

    “那您这是?”

    彭得运的小眼睛里都是精光:“你可曾想过,往后有什么打算?”

    骆银往后的打算,自然是从他师父手中接过这匠造司,成为匠造司里说一不二的那个人。

    但是他师父问出这话来,他哪儿敢据实回答,只道:“徒儿就想跟在您后头,听您的指派。”

    彭得运伸手点了点他,笑了两声才道:“跟在我身后,你这一辈子,到头儿也就是个匠造司总管。甭说姚公公,也甭说得宠的娘娘们身边儿的那些管事太监,便是遇上了司礼监或是内务司里头管事儿的,也得觍着一张笑脸应承着。都是宫里头的大太监,你甘心?”

    骆银被他这么一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在他身上。

    彭得运却不看他,而是微微转头,看向窗子外的那一方碧空:“你甘心,我却是不甘心的。”

    ···

    景阳宫里。

    江诗荧正端着一碗酥酪用得香甜,小轩子进门传话,说是匠造司的人求见。

    江诗荧挑了挑眉,二十四把宫扇呢,再怎么快,也不能一个多时辰就都制好了吧。

    她把碗搁在桌案上,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才道:“领进来吧。”

    彭得运跟在小轩子身后,低着头弓着腰进了殿门。

    “奴才彭得运,参见宸妃娘娘。”

    他行了个跪拜叩首的大礼。

    江诗荧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玩味,然后叫了起。

    “多谢娘娘。”

    彭得运站起身,规规矩矩地立在江诗荧几步之外。

    “彭公公今日求见,可是有事?”

    彭得运脸上堆满了笑,说道:“陛下吩咐了匠造司给您制扇子。奴才想着,这扇子既然是呈给娘娘您的,自然得讨了您的喜欢才是。

    这不,奴才斗胆想来问一问,娘娘可有什么偏爱的颜色,喜欢的花样儿?扇柄上头您喜欢雕什么花纹?扇子的形状您是想要圆形的,还是桐叶形,亦或是椭圆的?”

    “陛下给彭公公指派了活计,彭公公倒是好,给本宫布置上了任务。”

    彭得运本是想讨好江诗荧,却不料听得这样一句。

    他心里忐忑,也不为自己辩解,只低着头请罪:“是奴才的错,请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