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亲到码头送行,看着王弘的船开走,整个人轻松起来。
他今次是以身犯险,逼司马道子向他出招,不过主动权却完全操控在他的手上,不论司马道子或刘牢之,都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今次能营造出如此对他有利的形势,是带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如果不是凑巧碰上方玲行凶,把她生擒活捉,几可肯定死的是他刘裕而非焦烈武。只是焦烈武一人他便应付不来,何况还有三千个强悍的海盗。
回到太守府后,他召来何锐。
何锐刚被推举为东海帮的新帮主,又成功报复杀兄之仇,神采飞扬的进入内堂,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第二十六卷第十三章大胜可期坐下道:“刘爷的大恩大德我和各兄弟永远不会忘记,更希望今后能追随刘爷,只要是刘爷吩咐下来的,我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裕心忖的却是“火石效应”,而在没有可能的情况下大破焦烈武,更使亲历整各过程的何锐和其手下深信,他是未来真主而不疑,遂把握机会向他宣誓效忠。换是另一种情况,权衡利害下,不论何锐如何感激他,也不会像现在般不顾一切向他投诚。
微笑道:“这番话只限于你我两人之间,不传第三人之耳。何帮主这么看得起我,令我非常感动。不过目前我仍未到大举起事的时候,到将来时机适合,定会借助何兄之力。”
何锐点头道:“我们对刘爷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刘裕正容道:“我仍要在此逗留一段时间,短则十来日,长则半个月。今次成功铲除焦烈武,完成朝庭派下来的任务,当然是可喜的事,但也令我锋芒尽露,惹起敌人的杀机,如果我留在城内,将成前赴后继般第二十六卷第十三章大胜可期来杀我的人的明显目标,我若不能把这种形势扭转过来,肯定不能活着离开。”
何锐现出坚决的神色,道:“刘爷的事就是我们东海帮的事,盐城是我们的地头,哪到外人来放肆。”
刘裕笑道:“敌暗我明,兼且主动落在敌人手上,对我们是绝对不利。盐城是临海重镇,商旅往来频密,识别敌人并不容易。何况来着不善,必非平庸之辈,我们则是风声鹤唳,防不胜防,实非上策。”
何锐讶道:“听刘爷的话,显然已有应付之策,对吗?”
刘裕见何锐一脸“这竟也可以有应付的办法”的疑惑神色,哑然失笑道:“换一个地方不就成了吗?”
何锐听得一头雾水,愕然道:“怎么换一个地方?我真的不明白。”
刘裕欣然道:“例如我避往一个无人荒岛,那便没有敌我难分的情况,凡拿着刀剑到岛上找我的一律是敌人,明白了吗?”
何锐眉头大皱道:“刘爷在说笑吧?”
刘裕道:“我是认真的,今次找你来,正是要向何帮主请教,附近有那座荒岛适合我孤身寄居一段时日,好对想来杀我者尽地主之谊。”
何锐大吃一惊道:“这怎么成,敌人岂非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你吗?刘爷虽然刀法盖世,可是寡不敌众下,刘爷将难免吃亏。”
接着坚决地道:“我决定在帮内精选一批好手,与刘爷共抗强敌。”
刘裕道:“东海帮元气未复,百废待举,在这时候绝不宜卷入我的事内。即使今次能安度难关,日后仍难免招来报复,你若想和我做兄弟,就要一字不误的依我的指示行事,否则后果难料。”
何锐发起呆来。
刘裕不愿让他难堪,和颜悦色地道:“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更可借此栖身荒岛的机会,修练刀法箭术。我更不会徒逞勇力。待我摸清楚荒岛的形势,我会作出适当的布置,与来敌玩一个精彩的游戏。”
何锐仍未释去忧虑,道:“荒岛是绝地,假如形势对刘爷不利,刘爷将很难脱身。”
刘裕笑道:“那便要看这个岛有多大,地势是否险恶,又是否有密林草树可藏起逃生的小风帆。”
何锐终于勉强同意,苦笑道:“刘爷既然决定好了,我们只好依刘爷的指令配合你。”
刘裕双目闪闪生辉,微笑道:“我是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试想想看敌人一意到盐城来刺杀我,可是当他们到达太守府大门外,却发现挂着一个牌子,说明我到了某个岛上去静修,肯定阵脚大乱,以前想好的刺杀计划尽付东流,是多么的有趣。”
何锐显然被他说服了,点头道:“刘爷确是智计百出,如果要拣这样的一座荒岛,首选该是焦烈武的坟州。最妙是岛上还留有大批武器弓矢,几个窖藏的粮食,兼且地形复杂,除向东的沙石滩外,全岛大部分地区被密林覆盖,又有急流护岛,敌人的船只只能从东北方接近,对刘爷非常有利。”
刘裕一拍额角,叹道:“为何我没想过这个地方,确是没有更理想的了,就此决定。”
何锐道:“刘爷打算何时起行?”
刘裕道:“事不宜迟,我立即动身。”
何锐道:“请容我送刘爷到坟州去。嘿!这个岛名不太吉利,刘爷为它改个新名字如何?只要有刘爷的亲笔批押,出个通告便成。”
刘裕皱眉道:“改个什么名字好呢?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何锐欣然道:“就以刘爷的名字命名如何,裕州也很好听,意头又好。”
刘裕道:“是否太张扬了,在此等时刻,恐犯朝庭的忌讳。”
何锐笑道:“还有比更犯忌吗?换一种手法又如何?可改由盐城的父老为纪念刘爷破贼的大恩德,决意改坟州为裕州,那便没有人会说话。”
刘裕道:“好吧!不过待我离开盐城后才作出公告,我便可以置身事外了。”
接着起身大笑道:“这段寄居孤岛的日子是绝不会浪费的,只有当大敌在任何一刻也会来临的情况下,才可以激厉我练武的斗志。当我成功活着回来时,该轮到想杀我的人心惊胆跳了。”
※※※
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五天,到昨天午后才停下来,到黄昏时分,夕阳从散退的薄云后投下金光,天气终于转佳。
拓跋珪、燕飞、长孙道生和崔宏四人立在大河西岸高地,遥观敌势。
长孙道生兴奋地道:“昨天雨歇后,敌方营寨传来异动,寨与寨间往来频繁,更有人不住把船上的东西搬往岸上去,如果没有猜错,慕容宝正准备撤军。”
拓跋珪目光投往暴涨的河水,一双眼睛不时闪动着慑人的异芒,沉声道:“这是慕容宝撤走的最佳时机,欺我们在河水平复前难以渡河。哼!我会教你晓得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目光投往崔宏,道:“崔卿有什么看法?”
燕飞正在注视拓跋珪,心忖当他与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感觉上与自己自小相识的拓跋珪分别不大,可是当有下属在旁,拓跋珪便像变成另一个人,不怒而威,直有睥睨天下的威严气度,非常慑人。
崔宏恭敬地道:“属下认为敌人于昨夜已开始悄悄撤退,除开路的先锋部队外,走的该是非战斗的兵种,今晚更会全面撤走,只留下押后的部队,监视我们的动静,如果我们强行渡河,押后的战斗部队会倚岸对我们迎头痛击。”
长孙道生搓手道:“今次慕容宝中计了,一心以为无后顾之忧,肯定没有防范之心,只顾赶路,俾可早日进入长城东面的安全地带。只要我们双管齐下,一面诈作渡河,吸引对方押后的部队;另一方面埋伏在对岸的部队抄背袭之,胜利的果实将待我们去撷取。”
拓跋珪双目神光更盛,迎上燕飞灼灼的目光,大笑道:“兄弟,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又喝道:“道生,你去准备一切!”
长孙道生欣然去了。
太阳没入西山之后,天色逐渐转黑。
最接近河岸的三座敌寨亮起灯火,其它营地没有半点光明,更证实了他们的看法。
燕飞道:“我们该于何时渡河?”
拓跋珪从容道:“我想听崔卿的意见。”
燕飞涌起熟悉的感受,当日屠奉三对刘裕也出现同样的情况。屠奉三不住试探刘裕的智慧识见,以决定刘裕是否值得他推捧,现今的拓跋珪对崔宏亦是如此。
燕飞肯定拓跋珪心中早有定计,仍要征询崔宏的意见,正是要秤秤崔宏的斤两。
崔宏答道:“押后军逗留东岸该不会超过一晚的时间,离开前必须把船烧掉,免落入我们手上。他们愈早烧船,显示他们愈心且离开,当他们烧船的一刻,主力大军应已走远。所以发动的时刻,可选在敌船着火焚烧之时。”
拓跋珪哈哈笑道:“正合我意!慕容垂呵,由今夜开始,天下再不是你的天下,而是我拓跋珪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