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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票券可以在另外的国家支付邮资,相当于西班牙的那家公司提前给你出了邮费。他收到的票券可以兑换5美分的邮票。

    查尔斯·庞兹立马看出“商机”:欧洲战后存在通货膨胀,用西班牙的货币30分才能兑换5美分,但是现在需要50西班牙分才能兑换5美分。

    而且这种票券有个漏洞:兑换比例没有变。

    那么就可以在西班牙用30分去购买邮资票券,然后在美国兑换5美分,中间有20西班牙分的差价。

    但话是这么说,真要操作起来其实很麻烦,美国和西班牙离着这么远,又不是后世搞外汇那么简单。所以虽然有差价,但落到实际,可能最多几个点的利润,甚至不赚钱。

    但查尔斯·庞兹却明白什么叫“金融包装”,什么叫“炒作”。

    他将这个项目包装成了一个投资回报率很高的项目进行宣传,反正此时大部分人压根不可能懂经济学。

    第一个月,他只筹集到了1800美元,第二个月连息带本归还,树立了“口碑”。

    再之后嘛,就是疯狂炒作了。

    这套庞氏骗局非常经典,即用后来“投资者”的钱,给前面“投资者”回报的骗局。

    即便在百年后,也是历久弥新,经常出现。

    短短几个月,几乎所有的波士顿居民都投钱给他,查尔斯·庞兹赚到了千万美元级别的巨额财富。

    当然了,再过没多久,这个气球就会被吹破。

    真正有意思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压根没有任何所谓的项目真实进行。第二年查尔斯·庞兹被捕时,警察发现他只购买了两张西班牙邮局的票券。

    这位老哥此后基本在监狱中度过,据说后来还想诈骗墨索里尼,但是未能得逞,毕竟他的名声太臭。

    李谕挺担心美国的华人受骗,于是准备一会儿就给司徒美堂、吕碧城他们发个电报。

    特斯拉还饶有兴趣地问李谕:“这位金融大鳄觉得不靠谱,李谕先生,您也是一位美股的大人物,有没有兴趣?”

    “我相信眼见为实,几篇报道打动不了我,”李谕婉拒,然后说,“我们一会儿一起出门参加一场舞会,结束后应该还会有晚宴。邀请者是日本商界。”

    “舞会?”特斯拉说,“可我并不会跳舞。”

    李谕说:“可以教你,很简单。”

    戴维斯是带着夫人一起来的,笑道:“特斯拉先生,跳舞肯定是一男一女。”

    “对啊,还要有舞伴!”终身未婚的特斯拉突然感觉有些苦恼。

    李谕笑道:“说不定你可以邂逅一位美丽的东方姑娘。”

    特斯拉表情古怪,半天才转移话题说:“李谕先生,你的夫人也不在中国。”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婀娜的声音:“我可以做李谕先生的舞伴。”

    李谕听到这个声音就有些头大。

    近卫昭雪缓步过来:“先生,日本方面已经准备好了,似乎他们还有大买卖要谈。”

    李谕吹了口气,淡定说:“特斯拉先生,我们出发吧。”

    第六百五十四章 夕阳红

    前往上海大世界的路上,近卫昭雪思绪纷飞,她现在似乎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几天前,头山满、青木宣纯又一次约见了她。

    头山满先对她说了一句褒贬参半的话:“近些时间,你的情报工作非常出色,但依旧慢了半拍。”

    近卫昭雪说:“我说过,李谕此人几乎找不到弱点,更没有突破口。但我已在他的公司中身居要职,很多商业上的决策大多可以获悉。”

    青木宣纯摇了摇头:“还不够。我见过三井大掌柜,他对李谕的评价非常高,声称此人看似不爱经商,但他的商业眼光远超世间任何一人。”

    头山满点头道:“我也一直认为李谕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除了他所在的科学家和工商界,对时局同样有非常准确的把握。还好他不是军政界的人物,否则我一定非常担心。”

    近卫昭雪说:“所以我更有必要长时间在他的身边以及公司中。”

    青木宣纯说:“三井大掌柜的意思是,除非能够接近他的灵魂,不然你永远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不然当你知道时,已经晚了。”

    近卫昭雪问道:“晚了?什么意思?”

    青木宣纯道:“就是说,当他做出决策并开始付诸实现时,其他任何公司都不会追上,情报也就算不上情报,因为李谕自己往往很快就会公开。对此他向来表现得非常自信,从来不担心任何商业秘密被他人知道。”

    近卫昭雪说:“那是由于他身负太多专利,而且能够年年更新,无惧后来者。”

    青木宣纯说:“所以才说如果不能够接近他的灵魂,这些他做出的决策称不上秘密情报。”

    近卫昭雪说:“但我们已经快了美国人和欧洲人一步,并且买到了李谕公司提供的各种先进产品。”

    头山满目光凛凛,审视了近卫昭雪一眼:“听起来,你已经喜欢上了这种不急不慢的状态。”

    近卫昭雪愣了几秒钟后说:“我只是在执行任务。”

    头山满并没有挪开目光,咄咄逼人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近卫昭雪说:“接近李谕,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帝国想要的东西。”

    “帝国想要什么?”头山满继续问。

    近卫昭雪说:“帝国要称霸,要中国。”

    头山满说:“对于你来说,这个说法太宽泛。”

    近卫昭雪说:“请头山先生赐教。”

    头山满说:“帝国想要李谕这个人。”

    “啊?”近卫昭雪一颤,“我此前就分析过,处理掉他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况且如今三井、三菱等财阀都与他有重要的经贸关系。”

    头山满则说:“你为什么替他说话?”

    “我没有!”近卫昭雪立刻否认。

    头山满说:“我说的要李谕这个人,并非杀掉他,而是让他成为帝国的人,最少成为亲日的人。”

    近卫昭雪说:“但他已经与美资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头山满说:“并不耽误,多年来,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在美国安插间谍,一直未能成功,要是通过李谕,将省去我们大把麻烦。”

    近卫昭雪咬了咬嘴唇:“但李谕真的没有缺点,我们能给他的东西太少,远远小于美国能提供的。他在美股上市,与摩根家族、卡内基家族、福特都有密切往来,诸多专利注册在美国;如今甚至不爱出面,由大卫·别克、特斯拉、戴维斯几个美国人负责业务往来。帝国几乎无法取代美国。”

    头山满说:“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我们确实不如美国,没有强大的工业能力,更没有那么巨大的人口储备以及经济实力,但我们有伟大的武士道精神,必然可以战胜一切敌人!我们有最辉煌的未来!而李谕此人,据我观察,他并不亲美,更像是一种利用关系,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与美国加深合作关系,但他都在关键的地方克制住了。这些行为如同蜻蜓点水,不着边际,要不是我对他一直留意,也不会注意到。”

    近卫昭雪愕然:“惭愧,我竟然不如头山先生观察分析得细致。”

    头山满说:“你的判断力确实下滑了。”

    这个批评让近卫昭雪有些慌:“我今后会多加注意。”

    头山满说:“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要让我们等太久。近卫文麿先生现在已经开始重振近卫家,你不是想要重回近卫主家吗?”

    这句话软中带刺,甚至有点威胁的味道。

    近卫昭雪俯身道:“我明白。”

    头山满又加了一句:“近卫文麿先生是个不同于其父近卫笃麿的人,如果看不到当下利益,他不会动容。”

    ——

    “到地方了,你在发呆吗?”

    李谕的声音让近卫昭雪回过神,连忙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李谕问。

    “没什么,”近卫昭雪说,“我先去换身衣服。”

    上海大世界的规格相当高,老板黄楚九专门过来迎接他们一行。

    “欢迎,欢迎!你们包下的舞池,我已准备妥当。”

    李谕笑道:“黄老板,这位特斯拉先生还没有婚配,要是能在大世界觅得人生另一半,我可要好好给你宣传宣传。”

    黄楚九说:“太简单了!任您挑选!”

    李谕听出来黄楚九以为自己闹着玩,于是低声说:“兹事体大。”

    黄楚九会意,但还是说:“这种事强求不得。”

    “我明白,”李谕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黄楚九对身旁一人耳语几句,然后对李谕说:“我们这新来了一个姑娘,从常州过来的,叫做苏颖。以前上过几年教会学校,但家道中落,在青楼做了几年清倌人,后来年纪大了,不肯去大户人家做个妾,也不想出卖色相,在家里窝了十几年,现在来到我这做个歌手,我让她当了领队。”

    “会说英文?”李谕问。

    黄楚九说:“是的。”

    “你这儿真是卧虎藏龙。”李谕笑道。

    没一会儿,这个叫做苏颖的女子走了过来,大概四十多岁。

    李谕对特斯拉说:“很幸运,这里真的有会说英文的女子。”

    特斯拉看到眼前穿着一身典型中式初期旗袍的女子,瞬间有些愣了神。

    现在旗袍还没完全流行开,猛一看到,真的挺时髦。

    李谕给她介绍:“苏女士,这位叫做特斯拉,是名震美国的一名发明家和科学家,在通信和电磁学上都有极为突出的贡献,而且……”

    特斯拉打断李谕的发言:“女士,他的一切话语都太苍白了。”

    苏颖对这个眼睛泛蓝色但风度翩翩的外国人也有些感兴趣,问道:“伟大的科学家,这个称呼一点都不苍白。”

    特斯拉说:“恕我冒昧,见到你,让我想到了一首听过无数遍的诗,但直到今天,我才终于体会到它的含义。”

    苏颖好奇道:“什么诗?”

    “来自伟大的诗人拜伦,”特斯拉正了正嗓子,开始低声朗诵,“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and all that's best of dark and bright;meet in her aspect and her eyes.”

    翻译过来就是: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皎洁无云而且繁星漫天,

    黑夜与白天最美妙的色彩,都在她的面容和目光里显现。

    这首诗一般用在诸如西方婚礼之类的场合。